萧瑾安坐在窗边,窗外红梅映雪,景色别致。一夜未眠,她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微微闭目。
院子中,侍女和仆从们或清理积雪,或修剪花枝。雪仍旧断断续续的下着,落在铺设的青石板上化成积水。
萧瑾年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正望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发呆。
这时,门被叩响,一名仆从端着一个雕花梨木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碗中盛着汤药。
“王爷,该服药了。”那仆人恭敬的说道。
房间中伺候的侍女从托盘上拿起药碗,双手递给萧瑾年。萧瑾年接过碗,皱着眉将那棕褐色的汤药一饮而尽。侍女又双手接过药碗,将其放回了托盘上,那仆从这才退出了房门。
另外一名侍女从旁边端出茶碗,递给萧瑾年。刚才的那名侍女则双手捧出一个痰盂,在一旁等候着。
萧瑾年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后吐入痰盂中。那两名侍女便各自拿着茶碗和痰盂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萧瑾年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九哥的病可好些了?”萧瑾安关切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每日服药便好,若偶有急事忘了服药,便会愈发严重些罢了。”萧瑾年苦笑着说道。
“郊外比城中要冷得多,九哥不如待路通后与我一同回京?”萧瑾安说道。
“我不大爱往城中走。待在这里虽天气冷些,倒也乐得清静。”萧瑾年轻笑道。
“九歌哥爱吟诗作赋,自然也与这些大儒走得近些吧?”萧瑾安趁机试探的问道。
“纪玄墨他们总往这里来,我便也给他们留了院子。”萧瑾年说道。
“那自是极好的。”萧瑾安也浅笑道。
“你冷不冷?”沉默许久,萧瑾年忽然问道。
“嗯?”突然被他这么问,萧瑾安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冷不冷?”
“我……有点吧。”萧瑾安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瑾年站起身,向她这边走来。他在她面前站定,将袖子中揣着的暖炉塞到了她的怀里。
“多谢九哥了……”萧瑾安脑子仍旧有些懵。
萧瑾年在她身旁坐下,将外披的袍子又裹得紧了些。
“我己经派人下山去找那个内侍官了,若还在上京城中,大抵这两日便能找到了。”萧瑾年轻声说道。
“九哥的人果然厉害,我派淮南王府的人去寻,一日下来一点音讯没有。”萧瑾安笑道。
“瑾安妹妹,若是我能挺过的这个冬日,便去江南住可好?”
“九哥想去江南,我自然高兴。待来年天气暖些,我就派人将永州的宅子收拾起来,九哥首接过去住就好。”萧瑾安笑道。
“那便劳烦你了。”萧瑾年轻笑。
“无妨。九哥与我兄妹一场,有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尽力满足。”萧瑾安也笑。
就这样,萧瑾安在萧瑾年的宅子中待了两日。
第三日上午,雪己经停了。
几名侍从和手下从外面跑了进来,禀报道:“王爷,您让我们找的人找到了。”
“他现在何处?”萧瑾年问道。
“就在外院。”
坐在一旁的萧瑾安听闻,即刻站起了身,快步向着外院走去。一旁侍女扶着萧瑾年也跟在后面。
一匹棕栗色的马驱着西肢跪在地上,它的背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青蓝色长袍,头发束起在脑后。许多头发己经松散下来,凌乱地遮挡住了他的脸。他的衣服己经十分破烂,可以清晰地看到触目惊心的伤痕。
萧瑾安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果然是崔卿颜。
他强撑着睁开眼睛,张嘴却己经说不出来话了。
“卿颜!”萧瑾安面色焦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殿下……”话音未落,他便再次晕了过去。
萧瑾年见状,立刻吩咐道:“快将他抬到屋里,找医官来好好诊治。”
侍从们赶忙将崔卿颜抬进屋内安置好。
不一会,一名医官便走进屋内。他的身后十几名拿着不同东西的下人鱼贯而入,侍立两侧。
那医官小心翼翼的用泡过白酒的镊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揭下。衣服连着皮肉,每揭下一点都是剧烈的的疼痛。
萧瑾安焦急的等在门外,指甲就要嵌进掌心。
医官熟练的给他进行了简单的消毒,然后敷上药,并包扎好。
他走出房门时,己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如何了?”萧瑾安连忙问道。
“他伤的确实太重,但好在大多都是皮肉伤,几乎没有内伤。我己经给他敷上药了,他底子好,往后只需每日换药,调理几日便好。”医官说道。
“那便好。”萧瑾安边说边从袖口内掏出一包碎银塞给那个医官。
医官低头瞄了一眼,随后道谢后便离开了。
萧瑾安走进屋内,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崔卿颜,眼神满是心疼。
萧瑾年也跟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十三妹妹莫要太过忧心,医官说了并无大碍。”
萧瑾安轻轻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
“话说你这内侍官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忧心?”萧瑾年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询问道。
“他是我七八年前从街上捡的一个没有户籍的小乞丐。”萧瑾安说道,“他并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的,只记得他姓崔。卿颜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叫的顺口罢了。之后他救了我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你为何说今日是他救的你?”
“九哥也知道,内侍官本质上就是下人中位分高些的罢了。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不是卿颜。”萧瑾安叹了口气说道。
“他倒是个忠心的。”萧瑾年浅笑。
“是啊,卿颜就是愚忠。只是这性子在上京城中迟早害了他。”萧瑾安叹了口气。
“放心了。你想护住的人,便是我想护住的人。机关算尽会误了终身,纯善之人也自有立足之处。”萧瑾年目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