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阴天。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圣约翰西药房门口缓缓停下。这辆代表着绝对财富与地位的豪车,立刻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车门打开,霍敬亭先一步下车。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冷峻,扮演着一位为家人病情而忧心忡忡的豪门长兄。
随后,他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车里的“妹妹”扶了出来。
苏织锦穿着一件昂贵的、样式素雅的香奈儿套装,外面披着一件水貂绒披肩。她的脸色,被精心调制的妆容,修饰得毫无血色,嘴唇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易碎的、楚楚可怜的病弱感。
他们,是来“看病”的。
霍敬亭早己动用雷霆手段,让药房的院长,“心甘情愿”地为他这位来自北平的、患有“怪病”的妹妹,安排了一场最高级别的专家会诊。
药房的门童与大堂经理,一见到这阵仗,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霍先生,苏小姐,院长己经在楼下等您了。”
与楼上人来人往的药房不同,通往地下特护病房的,是一部需要专属钥匙才能启动的私人电梯。
电梯门打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这里的走廊,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墙壁和地板都是冰冷的白色,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个个神情严肃,步履匆匆。
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用金钱和权力堆砌起来的生命延续之地。
在院长的亲自引领下,他们被带往一间会诊室。走廊不长,但苏织Jin走得很慢,她的眼睛,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特别是那些门上挂着特殊标记的病房。
突然,在她斜前方的一间病房门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管家。
他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对一个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德国医生,低声交代着什么。
就是这里!
苏织锦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她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她知道,那扇门的背后,就是她两世的梦魇。
“哎呀!”
苏织锦忽然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一软,顺势就要往地上倒去。
“阿媛!”霍敬亭立刻配合地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边的骚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不远处的吴管家。
就在吴管家回头的一瞬间,苏织锦靠在霍敬亭的怀里,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朝那扇因德国医生出来而未完全关严的门缝里,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如万年。
她看到了。
病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旁边的心率仪器,发出单调而微弱的“滴滴”声。那张脸,是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上一世,那个自称是她父亲旧友,将她骗入地狱,最终下令将她沉江的,幕后“操盘手”!
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活死人,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
苏织锦的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可就在下一秒,病床上那个老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与苏织锦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了。
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变成了一种见鬼般的、极致的震惊与恐惧!
他认出她了!
尽管换了一副皮囊,换了一个身份,但他依然从那双眼睛里,认出了那个,本该早己死透了的、属于苏家大小姐的……灵魂!
“唔……呃……”
老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连接着他身体的仪器,瞬间发出了刺耳的、疯狂的警报声!
整个走廊,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