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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隧道中的时间失去了意义。龙战感觉自己被分解成无数光粒，又重组成全新的形态。左眼的晶体视野里，他看到地球正在缩小——不是空间意义上的远离，而是整个星球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折叠，最终化作一枚发光的种子，悬挂在星光巨树的枝条末端。
"欢迎来到文明苗圃。"
白鸦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龙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平台上，脚下是类似玻璃的透明材质，透过它能看到无数星团在深处流转。白鸦（现在全身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正用手指在空中绘制图案，每个动作都留下持久的光痕。
"这是..."
"观察者中枢。"白鸦完成绘图——是个标准的深网标志，只是衔尾蛇嘴里叼着朵雪绒花，"我们此刻位于母体的思维核心。"
平台突然扩展。纯白的地面变得透明，显现出下方令人窒息的景象：数以百万计的气泡宇宙漂浮在虚空中，每个都有独特的色彩和纹理。有些气泡里是纯粹的机械文明，金属行星在齿轮状的轨道上运转；另一些则充满生物质，如同粘菌般不断分裂重组。
龙战左眼的晶体自动聚焦，将最近的气泡放大。他看到一个与地球极度相似的蓝绿色行星，只是大陆轮廓略有不同。那里的海洋正爆发着银紫色的藻华，藻类组成的巨大图案竟是标准的银河系星图。
"第一批通过测试的文明。"白鸦指向远处某个枝条，上面悬挂着十几个地球模样的气泡，"他们比人类早三万年被发现。"
平台边缘升起圆柱形控制台。当龙战触碰表面时，台面上浮现出微型地球的全息投影。他看到了熟悉的蔚蓝星球，但大陆边缘延伸出许多发光结构——那是深海中的外星遗迹正在苏醒，与人类城市建立共生关系。
"审判不是终点，而是开始。"白鸦操作着控制台，调出人类社会的数据流，"母体会根据每个文明的特质，提供定制的发展路径。"他停顿一下，"人类的选择是..."
全息影像切换成令龙战震撼的画面：地球上所有孩子都在做同一个梦。梦境中，他们站在星光巨树下，用各种语言讲述着关于勇气与慈悲的故事。这些故事化为光点，被巨树的根系吸收。
"故事栽培。"白鸦微笑时，嘴角的光粒组成薇拉年轻时的轮廓，"人类最珍贵的不是技术，而是将情感编织成叙事的能力。"
控制台突然发出提示音。龙战面前的投影变成实时画面——渔村的老码头边，父亲正坐在长椅上喂海鸥。老人机械义眼的镜头突然转向虚空，仿佛能穿透维度看到他们。
"他想你了。"白鸦轻触投影，画面放大显示出父亲脚边的金属箱。箱体微微震动，传出薇拉走调的哼唱声。
龙战感到左眼涌出温热的液体。不是泪水，而是某种发光的胶质，在空中凝结成钥匙形状。"我能回去吗？"
白鸦没有首接回答。他指向平台下方新生的枝条——那里正有嫩芽舒展，包裹着个微缩版的地球气泡。"母体需要守望者。"他分离出一部分光粒，在掌心组成渔船模型，"每根枝条都需要园丁。"
龙战明白了。他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抗体蓝光，而是与白鸦相似的星尘。左眼的晶体视野里，地球的时间流速突然变快：他看到城市在遗迹上方蓬勃生长，人类与苏醒的外星科技和谐共处；看到紫色极光成为全球范围内的自然现象，孩子们在光幕下讲述新的故事；最后，他看到父亲安详地闭上眼睛，与某个由光粒组成的女性身影相拥。
"时间到了。"白鸦指向某根刚抽芽的枝条。那里悬挂着个陌生的气泡宇宙，内部闪烁着与龙战左眼相同的光芒，"你的文明在等你。"
控制台升起传送门。龙战踏入前最后回望了一眼地球气泡，它现在健康，表面流转着银蓝色的神经网络。渔村的码头上，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和白鸦正在堆雪人，薇拉端着热可可从木屋里走出来。
"替我喂海鸥。"白鸦将渔船模型放在龙战手中。模型立刻活了过来，变成由光织成的微型舰艇，"每周西下午三点。"
龙战踏入传送门。分解前的最后一瞬，他听见数百个声音同时说出薇拉的临终嘱咐："当极光变紫时..."
新生的气泡宇宙中，某个类地行星的大陆东岸，一艘渔船凭空出现在黎明时分的海面上。船头的守望者睁开双眼，左眼的晶体里倒映着正在升起的双恒星。他脖颈上的衔尾蛇纹身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发光的雪绒花，随着海浪的节奏明灭。
远处的海滩上，第一批原住民正点燃篝火。他们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外形，只是额头上生着小小的晶体凸起。当渔船靠岸时，这些生物好奇地围上来，发出的声音像是《雪绒花》的变调口哨。
龙战（或许该用这个文明给他的新名字）举起右手，掌心向上。光粒从雪绒花纹身流出，在空中组成银河系的投影。原住民们发出惊叹的哨音，额头晶体同步闪烁起来。
在银河系悬臂的某个不起眼角落，那颗蓝绿色的小点正与万千文明一起，在星光巨树的枝条上轻轻摇曳。当紫色极光掠过它的表面时，隐约能听见孩童的笑声，以及某个走调却温暖的摇篮曲旋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