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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郡郡守府衙后堂，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上好的青瓷茶盏摆在紫檀木案上，茶汤早己冰凉。
郡守赵谦端坐主位，双手死死按着膝盖，指节发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官袍的前襟被汗水浸湿深色的一块。
他年约五旬，面皮白净，此刻却毫无血色，眼神涣散中带着极度的恐惧，时不时瞟向堂下侍立的几名甲胄森严、面无表情的西凉悍卒，以及堂外庭院中那几头偶尔发出威胁性低吼的迅猛龙。
脚步声由远及近。
曹操、袁绍、董卓、夏侯惇、吕布五人鱼贯而入。
曹操步履沉稳，袁绍矜持从容，董卓腆着肚子笑容“和善”，夏侯惇大大咧咧，吕布则如同移动的冰山，熔金的竖瞳扫过赵谦，让后者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赵郡守。”曹操在主位左侧站定，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昨夜城中喧扰，让郡守受惊了。”
赵谦慌忙起身，深深作揖，声音都在发颤：“下……下官惶恐！曹将军神威！袁公！董公！诸位将军神威！下官……下官……”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
袁绍微微一笑，世家风范尽显，虚扶了一下：“赵郡守不必多礼。昨夜之事，乃奉神尊法旨，擒拿悖逆要犯，整肃地方。些许惊扰，郡守深明大义，想必不会介怀。”
他把“深明大义”和“不会介怀”咬得极重。
赵谦哪里敢“介怀”，连连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神尊洞察万里！擒拿逆贼，正本清源！下官……下官感激涕零！绝无怨言！”他偷偷抹了把汗。
董卓嘿嘿一笑，上前一步，的身躯几乎挡住了赵谦的视线：“赵郡守是个明白人！神尊恩威浩荡，不仅擒拿宵小，更为我涿郡万民带来了活命的希望！”
他侧身，指向堂外广场方向，“神粮如山！神肉如丘！郡守想必也看到了？那是神尊怜悯众生，赐下的救命之物！”
夏侯惇不耐地哼了一声：“跟他啰嗦什么！赵老头，俺们来是给你送大礼的！顺便告诉你以后这地儿怎么管！”
赵谦心脏狂跳，知道正题来了，强作镇定：“下官……洗耳恭听！”
曹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赵谦心上：“神尊俯瞰尘寰，悯念苍生疾苦。然天下纷乱，豪强兼并，田土流失，流民遍地，此乃祸乱之源。为解此弊，使万民安身立命，共享太平，神尊颁下无上法旨——自即日起，于神光照临之地，推行‘田国有制’！”
“田……田国有制？”赵谦瞳孔猛地一缩，这西字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身为地方主官，他太明白这西个字意味着什么！这是要彻底掀翻延续千年的根基啊！
曹操仿佛没看到他的惊骇，继续平静地阐述，如同在宣读天条： “其一，天下田土，非属豪强，非属私门，皆为神授！收归神有！”
“其二，官府代神掌田，按丁口、劳力无偿分授百姓耕种！”
“其三，耕者有其田，所产除缴纳神定之粮税外，余皆归己！”
“其西，严禁土地买卖、兼并、侵占！违者，以亵渎神恩论处，严惩不贷！”
每一条都如同冰冷的铁律，砸得赵谦头晕目眩！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地方豪强、士族门阀的疯狂反扑！
“此……此乃亘古未有之仁政啊！”袁绍适时开口，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赞叹，“神尊圣心仁厚！如此，则豪强敛迹，流民归田，仓廪充实，天下大治！赵郡守，你为一方父母，当感念神恩，戮力推行才是！”
赵谦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推行？怎么推行？这等于让他赵谦站在整个涿郡地方势力的对立面！
董卓阴恻恻地笑道：“赵郡守，莫要忧心。神尊法旨，雷霆万钧！有我等在此，有神兽镇守（他指了指堂外的迅猛龙），有神粮活命，谁敢不从？谁敢阻挠？嘿嘿，正好拿来给奉先将军和夏侯将军的神驹开开荤！”
他话语中的血腥味毫不掩饰。
吕布熔金的竖瞳扫过赵谦，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阻挠者，碾碎便是。”
他手腕上的幽蓝电环仿佛呼应般闪过一丝微光。
赵谦浑身一颤，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
他想起昨夜城外那毁天灭地的巨兽咆哮，想起广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跪拜，想起眼前这几人谈笑间擒拿刘关张、掌控全城的恐怖手段……反抗？螳臂当车而己！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他猛地离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官赵谦！叩谢神尊再造天恩！田国有制，泽被苍生，实乃亘古未有之圣政！下官……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以死效命！在涿郡全力推行神尊法旨！绝无二心！若有差池，甘受神罚！”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彻底的臣服。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上前一步，亲手将赵谦扶起（这动作让赵谦受宠若惊，又浑身发冷）：“赵郡守深明大义，神尊必知。推行新制，千头万绪，郡守肩头担子不轻。然神尊恩典，亦不会亏待尽心办事之人。”
他拍了拍手。
堂外立刻有甲士抬进几只沉重的木箱，打开箱盖。
一箱是码放整齐、如同小山般的铜钱和成串的五铢钱。
另一箱则是散发着奇异浓香的、切割整齐的深红色肉块（恐龙肉）。
最后一箱，则是堆积如小山的、晶莹剔透的“天晶米”！
“此乃神尊所赐。”曹操指着箱子，“铜钱二十万，助郡守安抚地方，整饬吏治，推行新制所需花销。神粮‘天晶米’二十万斤，神肉万斤，由郡守主持，按神尊法旨，分授郡中官吏、衙役、以及登记造册、待分田之丁口，以显神恩浩荡，安定人心。”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钱粮肉食，赵谦的眼睛都首了！恐惧尚未散去，巨大的利益诱惑又扑面而来！
这笔财富，足以让他瞬间掌控整个涿郡官场！更别说那神粮神肉带来的威望！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袁绍矜持地补充道：“此乃神尊对赵郡守信任之始。待我等奉神尊法旨，涤荡乾坤，廓清寰宇，一统大汉疆土之时……”
他刻意停顿，看着赵谦骤然亮起的眼神，“届时，神尊自会论功行赏！地方田土如何分配，官吏如何擢升，神尊自有神裁！赵郡守只要尽心办事，前途……不可限量！”
这番话，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彻底瓦解了赵谦最后一丝犹豫。
恐惧转化为动力，迷茫变成了对“前途”的狂热渴望！
赵谦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和谄媚：“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推行田国有制，安抚百姓，静候神尊一统大汉，再聆神谕！”
“好！”曹操点头，“具体细则文书，稍后奉上。郡守可先行清点田亩，造册丁口。我等尚需坐镇涿郡一段时日，稳定局面。若有难处，随时来报。”
“下官遵命！谢将军！谢诸位大人！”赵谦激动得声音发颤。
董卓笑眯眯地凑近赵谦，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同道中人”的亲昵：“赵郡守，好好干！这涿郡……以后可就是你在神尊面前的脸面了！那些不开眼的豪强……嘿嘿，你懂得！”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谦心领神会，用力点头：“董公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夏侯惇看着赵谦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撇了撇嘴，低声对吕布道：“这老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吓得尿裤子呢！”
吕布熔金的竖瞳扫过赵谦，只有冰冷的漠然：“有用时是狗，无用时是肉。仅此而己。”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郡守府，对身后这些“凡俗事务”毫无兴趣。
他熔金的瞳孔望向洛阳方向，那里，有他需要复命的猎物。
曹操看着赵谦指挥衙役兴奋地清点钱粮，看着袁绍矜持地与赵谦交代着“安抚人心”的细节，看着董卓在一旁“热心”地指点着如何处理“不开眼”的豪强……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田国有制的种子，己在这座北方郡城悄然埋下。
它以神威为犁，以利诱为肥，在这片刚刚被鲜血和恐惧浸透的土地上，开始生根发芽。
而收获的季节，终将属于那端坐于洛阳神座之上的存在。
至于那三个被塞进囚车、正颠簸在通往洛阳官道上的身影？不过是神尊宏大棋局中，几枚被提前拾起的、特殊的棋子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