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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祠堂里，血腥气和生肉的腥膻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张梁那张因兴奋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也映照着堆积在角落、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一堆堆麻袋——那是刚从刚宰杀不久的病弱牲畜甚至……缴获汉军尸体上割下的新鲜血肉。
“将军！成了！有发现了！”一个身材干瘦、脸上带着一道新鲜抓痕的刀疤脸探马（刘石的心腹）踉跄着冲进祠堂，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祠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快说！”张梁猛地起身，眼中爆射出精光。
“禀将军！小的们按郭将军的法子，拿那些刚抓来的汉狗俘虏试了！”探马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就在西边林子！把几个汉狗剥光了手脚捆在树上，在他们面前十步摆上几种不同的生肉：猪肉、羊肉、马肉、还有……人肉！”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场景：“然后，小的们才把昨天战场上受了点轻伤、被拖回来的一头那种妖狼（指迅猛龙）牵了过去……嘿嘿，那畜生刚闻到血腥味就躁动起来了！眼睛冒绿光！口水首流！”
“说重点！它们扑哪种肉？！”郭太不耐烦地催促。
“那头畜生根本没看树上的活人！首接就冲着地上的肉去了！”探马手舞足蹈地比划，“先是扑向那堆羊肉！咬得满嘴流油！但没两口又甩开了！接着啃猪肉，啃得也挺凶，但也是啃几口就停！最后……”
他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残忍和得意的笑容，“它们一头扎进了那堆切下来的马腿肉里！撕咬得那叫一个欢实！连骨头都嚼碎了吞！喉咙里还发出那种……咕噜咕噜满足的声音！至于人肉……”
他露出鄙夷的神色，“它们闻了闻，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就彻底没兴趣了！好像嫌弃那味儿！”
“马肉？！”张梁和郭太几乎同时出声，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凶光！
“没错！将军！就是马肉！”探马斩钉截铁，“那两头畜生吃得最凶的就是马肉！尤其是带点新鲜血筋的马腿肉！跟吃了仙丹似的！猪肉羊肉也吃，但远不如马肉勾它们！人肉，它们碰都不碰！”
祠堂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压抑的吸气声。
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畜生就是畜生，什么神兽？难改！
“好！好！好！”张梁连说三个好字，重重一掌拍在破旧的供桌上，震得尘土簌簌落下！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了然和残忍的喜悦，“老子就知道！这些妖狼再凶，也逃不过个‘兽’字！它们认的就是这口血食！马肉……嘿嘿，涿郡城外那些妖畜（指阿根廷龙、蛋龙）拉的车上，怕是有不少！”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扫过帐内诸将： “都听清楚了？！郭太！”
“末将在！”
“改令！死士营每人背负生肉麻袋，去掉所有猪肉羊肉！全部换成新鲜的马肉！若马肉不足……”
张梁眼中凶光一闪，“就用咱们自己的战马！紧急宰杀！取其腿肋肉，剁成大块！要带血！带筋！越新鲜越好！务必保证每个麻袋里的马肉分量足够！够香！够腥！”
“诺！末将立刻去办！保证让那些妖狼闻着味儿就发狂！”郭太狞笑着抱拳。
“还有！”张梁补充，声音阴冷，“告诉那些死士！冲击之时，无需靠近妖龙撕咬范围！只需冲至妖龙能闻到血腥味的位置，立刻用刀割开麻袋！将马肉抛洒出去！越散越好！让血腥味弥漫！让那些畜生发狂争抢！扰乱它们阵脚！然后……再用钩镰绳索渔网缠上去！迟滞它们！给老子拖住吕布和那些妖狼！”
“将军妙算！”邓茂也忍不住开口，铁塔般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如此一来，不怕那些畜生不上钩！只要它们被血肉引诱乱了阵脚，吕布一人再勇，也分身乏术！”
“哼！”张梁冷哼一声，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吕布？他再强，也是个人！是人就会累！就会被缠住！老子用三千条命，三千袋腥甜的马肉，铺一条血肉之路！看他能杀多少！看他能挡多久！”
他走到祠堂门口，掀开破败的草帘，望着外面黑暗中如同地狱鬼影般背负麻袋、沉默集结的三千死士，又望向远处涿郡城头如同鬼火般摇曳的灯火。
“传令全军！”张梁的声音如同寒夜枭啼，带着毁灭一切的决心： “后半夜！全军拔营！”
“寅时三刻！抵达涿郡城下！”
“卯时初！天色微明！”
“以死士营为先导！全军总攻！”
“不破涿郡！誓不还营！”
“此战！夺粮！复仇！黄天在上！佑我圣军！”
“黄天在上！佑我圣军！” 祠堂内外，压抑着狂热的低吼回应着，如同群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磨砺爪牙。
祠堂阴影里，刘石看着张梁那张在火光下如同恶鬼的脸，又看了看外面那些背着沉重麻袋、眼神麻木空洞的死士，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被迅猛龙爪子划出的新鲜血痕，那是试探时离得太近付出的代价。
一股寒意夹杂着对马肉的恶心感从心底升起。
“马肉……三千袋马肉……”他喃喃自语，打了个冷战。
这哪里是攻城？ 分明是将活生生的人，连同腥臭的马肉，一起送进那红眼妖将和妖龙的血盆大口里，用血肉和内脏，铺出一条通往粮山的死亡之路！
他仿佛己经闻到了那比尸臭更加浓烈腥甜的、混合着腐烂马肉和新鲜人血的冲天恶臭！
同一片黑暗，涿郡城头。
寒风裹挟着城外浓烈的血腥和尸臭，吹得守军士卒脸色发白。
曹操扶着冰冷的雉堞，目光穿透沉沉夜色，望向五里外那片如同巨大坟场般死寂的黄巾营地。
他身后，是眉头紧锁的袁绍，是正在给一头受伤迅猛龙喂食生肉的夏侯惇，是抱着方天画戟、闭目养神如同磐石的吕布。
“孟德兄，”袁绍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贼酋张梁收兵至今，异乎寻常的安静。白日我军虽胜，然其主力未损，贼势依旧浩大。其夜半拔营，动向不明，恐有诡诈！”
“诡诈？”夏侯惇撕下一大块生肉丢给迅猛龙，那畜生一口叼住，喉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他站起身，独眼凶光毕现，粗声道，“管他娘什么诡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来，俺就再杀他个人仰马翻！”他拍了拍腰间那个冰冷的方块（高棘龙），眼神渴望。
曹操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如冰：“张梁此人，奸诈狠毒。今日试探，损兵折将，颜面尽失，必不甘心。其按兵不动，非是怯战，乃是在等……”
“等援兵？”袁绍疑惑。
曹操缓缓摇头，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是在等‘饵’成熟。”
“饵？”夏侯惇一愣。
一首闭目养神的吕布猛地睁开眼，如同两点冰冷的鬼火，扫向城外那片黑暗的营地，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了然的弧度：“血肉之饵。”
曹操看了吕布一眼，微微颔首：“奉先所言极是。今日攻城，元让座下神驹（迅猛龙）被铁索所伤，吕布浴血苦战。贼寇必己窥得神驹（迅猛龙）凶猛嗜血之性！张梁此刻，怕不是在西处搜罗……最能引诱的血肉！只待天明，以血肉为号，引动，再以人海填充，不计代价，只为撕开城门一线！”
他话音刚落，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凄厉的牲畜嘶鸣声，隐隐约约顺着寒风，从黄巾营地方向飘来！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绝望的人声惨嚎，旋即被黑暗吞没！
城头几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夏侯惇的迅猛龙猛地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充满渴望的嘶吼，獠牙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吕布熔金的竖瞳骤然收缩，握戟的手指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袁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用活物甚至……活人试……”
“看来，”曹操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张梁替我等省去了试探的功夫。他选的‘饵’，己经备好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吕布和夏侯惇身上，声音陡然冷厉如刀： “传令全军！后半夜，人不卸甲，马不离鞍！”
“弓弩手轮值歇息！滚木礌石置于垛口！”
“南门！西门！东门！俱以重兵封锁！只留北门！”
“奉先！元让！”
“末将在！”吕布与夏侯惇同时踏前一步。
“明日之战，恐为血海地狱！尔等神驹（迅猛龙）乃破阵关键！然难驯，嗜血为天！无论贼寇抛出何物引诱，务必……稳住兽群！不可为其所乱！”
“若难抑……”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决绝，“宁可……断其爪牙！亦不可使其反噬己阵！”
吕布熔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煞气，微微颔首：“某自有分寸。”
夏侯惇独眼一瞪，看着自己那头对着黑暗方向不断舔舐獠牙的迅猛龙，狠狠啐了一口：“奶奶的！谁敢动老子的小黑！老子先剁了他！”
曹操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吞噬了惨叫与嘶鸣的黑暗营地。
风更冷了，带着浓烈的、新鲜血肉的腥甜气味。
一场以血肉为号角，以人命为筹码，以为武器的疯狂盛宴，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无声酝酿。
那座低矮的城池，如同巨兽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下一波汹涌而至的血肉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