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不是雨水,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本质的东西,正从这具名为“林七”的躯壳深处蔓延出来,试图冻结每一缕属于凡俗的温度。雨水依旧在倒卷的狂风中嘶吼,抽打着断崖下莽莽的山林,发出连绵不绝的、如同亿万细针穿刺阔叶的沙沙声。空气湿冷粘稠,混合着泥土被冲刷的腥气、腐烂落叶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正被暴雨极力冲刷的硫磺与血腥残留。
烬站在一棵巨大的、树冠如同墨绿伞盖的古榕树下。粗壮的虬根盘踞在湿滑的山石上,形成天然的屏障,勉强阻挡了部分倾泻而下的雨流。祂(祂)微微低头,暗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地审视着这双沾满泥泞的、属于林七的廉价运动鞋。
鞋面被荆棘划破,泥水灌入,冰冷黏腻地包裹着脚趾。裤腿湿透,沉重地贴在腿上,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疲惫麻木的肌肉纤维。胸口的位置,那个由暗金符文构成的燃烧枷锁烙印,正持续不断地散发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灼痛与禁锢感。这痛楚如同冰冷火焰的烙印,清晰无比,是此刻这具凡俗躯壳里唯一真实而强烈的存在感,提醒着祂(祂)这具容器的脆弱与束缚的沉重。
属于“林七”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在深海的杂物,在祂浩瀚冰冷的神识边缘无序地漂浮、碰撞。狭窄出租屋窗外晾晒的廉价衣物在风里飘荡;油腻工棚里劣质烟草和汗臭混合的气息;工头那张刻薄油腻、唾沫横飞的脸;最后,是妹妹林晚那双总是带着怯懦与担忧、像受惊小鹿般的眼睛,在昏暗出租屋的灯光下望着他……
这些画面模糊、褪色,带着凡尘俗世特有的卑微、琐碎与无意义的挣扎。它们试图唤起某种名为“情感”的回响,但在触及祂神识核心那亘古不化的冰原时,便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蝼蚁的悲欢,与神何干?
祂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冰冷探针,无视躯壳的疲惫与痛苦,再次沉入灵魂深处。
那里,依旧是那座庞大、冰冷、令人窒息的封印牢笼。无数条由更加晦涩、更加古老、闪烁着终结气息的法则符文构成的锁链,贯穿了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它们相互勾连、缠绕,形成一座坚不可摧、复杂到超越此界认知的樊笼。祂那足以令星河倒转、时间断流的本源力量,被死死地禁锢在牢笼的最核心,如同被强行塞入狭小石棺的巨兽,连一丝气息都难以泄露。
胸口那灼痛的烙印,仅仅是这座樊笼暴露在物质界的一个微小“窗口”,一个微不足道的“阀门”。赵家愚蠢的献祭仪式,那柄蕴含低阶邪力的噬心匕,以及黑水祠中积攒的扭曲信仰,如同几颗微不足道的火星,恰好溅落在这个“阀门”边缘最细微的锈蚀缝隙上。
于是,“阀门”松动了一丝。
于是,祂——永夜烬尊,沉眠于终焉之墟的存在,得以透过这道缝隙,将一丝最核心的意志,投射进了这个名为林七的容器。
不是复苏,是……**投影**。
一个被重重枷锁束缚的、极度虚弱的神念投影。
祂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断崖之上黑水祠的方向。祠堂早己在祂意志初醒的威压下彻底崩塌,只余下在风雨中呻吟的残骸轮廓。然而,在祂的感知中,那片废墟之上,依旧残留着几缕极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般清晰的能量印记:
* **噬心匕的湮灭残渣:** 一种阴冷、污秽、带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邪力碎片,如同油腻的污迹,正被暴雨冲刷稀释。
* **黑水神像的信仰余烬:** 驳杂、扭曲、充满了愚昧恐惧的信仰之力残渣,散发着腐朽水藻般的腥甜恶臭。
* **赵阎存在的最后痕迹:** 一种独特的、带着家族血脉烙印的能量标记,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却顽固地残留着一丝复仇与怨毒的意念。
* **赵家爪牙(阴煞卫)的气息:** 几缕更加微弱、如同蛛丝般飘散的阴冷气息,混杂着铁锈和尸体的味道,这是之前守护在祠堂外围、未被祂初醒时无意间碾碎的蝼蚁留下的。它们指向山下,指向江城的方向。
这些残留的能量,如同散落在地的钥匙碎片。渺小、污浊,却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关联性”。
祂的目光落回胸口的枷锁烙印。暗金色的符文在冰冷的皮肤下缓缓流转,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清晰的灼痛。神念尝试着,极其细微地触碰烙印边缘的一个符文节点。
嗡……
烙印猛地一颤!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禁锢之力瞬间反噬!如同无形的铁钳狠狠夹住了祂的神念!剧痛伴随着一种源自规则层面的强烈排斥感汹涌而来!
祂立刻收回了神念。
强行冲击,只会加速这具脆弱容器的崩溃。这具躯壳,连同这灵魂中的封印牢笼,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是束缚祂的“容器”本体。如同凡人无法用自己的手将自己举起。
需要……**钥匙**。
或者,需要足以撬动这封印牢笼缝隙的……**外力**。
祂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如同污迹般残留的能量印记。
噬心匕的邪力?过于污秽低劣,如同毒药,强行汲取只会污染这容器,加速崩溃。
黑水神像的信仰残渣?驳杂扭曲,如同馊饭,毫无价值。
赵家爪牙的气息?太微弱,如同尘埃。
最后,祂的目光锁定了赵阎残留的那一丝血脉能量标记,以及其中蕴含的、指向性的怨毒意念。
赵家……
这个家族,似乎掌握着与这“外力”相关的信息?他们的献祭仪式,他们的噬心匕,他们供奉的所谓“神祇”……或许,是此界规则下,能够触及到“钥匙”或“外力”的蝼蚁?
一个冰冷的念头在祂的神念中成形。
利用这具名为“林七”的躯壳,利用赵家这条线索,去主动寻找、收集那些能够撬动枷锁缝隙的“外力”。
如同猎人,需要诱饵和陷阱。
祂缓缓抬起林七的手,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动作依旧带着初学般的僵硬,但那份掌控力却精准而冰冷。湿透的廉价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粗糙的触感。这触感,连同胸口烙印的灼痛、脚底的冰冷黏腻、风雨抽打在脸上的微麻……所有属于凡俗躯壳的感知,此刻都清晰地反馈回来,如同冰冷的数据流,被祂的神念接收、分析、处理。
这具躯壳,是牢笼,是枷锁,但也将是祂行走此界、狩猎“钥匙”的工具。
祂需要适应它,就像战士适应一件不合身却必须使用的武器。
祂操控着这具身体,一步踏出古榕树的遮蔽。
冰冷的暴雨瞬间再次包裹全身。倒卷的雨流在头顶形成巨大的旋涡,暗紫色的雷光在其中扭曲闪烁,将山林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域。狂风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湿透的衣物,试图将人推下山崖。
祂无视了这一切。暗金色的瞳孔在雨幕中扫视,精准地捕捉着山林的地形、植被的分布、岩石的棱角。属于林七那点可怜的户外经验(或许是某次迷路的模糊记忆)被瞬间提取、分析、优化,融入祂那超越凡俗的空间感知与轨迹推演能力之中。
下山。
目标:江城边缘。
动作开始了。没有凡人奔跑时的笨拙与气喘吁吁,只有一种高效到近乎冷酷的移动方式。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相对稳固的石块或的树根上,避开湿滑的苔藓和松软的腐殖层。身体的重心在湿滑崎岖的山坡上不断微调,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手臂偶尔伸出,抓住坚韧的藤蔓或突出的岩角,提供额外的支撑和牵引力,动作流畅得如同本能。
这具凡人的躯壳,在祂神念的绝对掌控下,爆发出了远超极限的潜力。肌肉纤维在哀鸣,关节在超负荷运转,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吸着冰冷潮湿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那烙印的灼痛束缚!
然而,所有的痛苦、疲惫、濒临崩溃的生理信号,都被祂那冰冷的神念强行压制、屏蔽。这具身体只是一件工具,工具只需要完成指令,不需要感受。
祂如同一道在暴雨山林中无声穿行的幽灵,速度远超任何训练有素的山地猎人。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雨水顺着发梢和下颌不断滴落,在那张覆盖着泥污、却透着非人冰冷的面庞上冲刷出道道痕迹。
暗金色的瞳孔在雨幕中闪烁着,如同两点不灭的星火,冰冷地燃烧着,穿透层层雨帘和茂密枝叶,精准地捕捉着下方山林间细微的动静。
来了。
比预想的快。
三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追踪意图的气息,如同三条贴着地面急速游动的毒蛇,正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断崖黑水祠的位置包抄上来!他们的气息刻意收敛,行动迅捷而隐蔽,几乎与风雨声融为一体,但在祂超越凡俗的感知中,却清晰得如同黑夜中的火炬。
阴冷、晦涩、带着铁锈和尸体的味道——与之前祠堂外残留的气息同源。
赵家的爪牙。阴煞卫。
看来,赵家的反应速度,比蝼蚁的首觉要快上那么一丝。
祂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在陡峭湿滑的山坡上再次加速!身体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借助着一块突出巨石的掩护,瞬间改变了下行的轨迹,朝着山林更为茂密、地势更加复杂的一处狭窄谷地冲去!
同时,祂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铺开,笼罩了方圆百米的范围。风雨的轨迹、落叶的飘落、岩石的纹理、甚至土壤下虫豸的蠕动……所有的信息被瞬间捕捉、分析。
一个冰冷的计算在祂的神念核心完成。
最佳的伏击点……在那里!
谷地入口,几块犬牙交错的巨大风化岩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狭窄隘口,上方是倾斜的、布满湿滑苔藓的陡峭土坡,坡顶生长着几棵根系暴露、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老松。
祂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雨幕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那几块巨岩形成的夹角阴影之中。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岩石表面,最大限度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和热量,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胸口那灼热的烙印,在祂意志的强行压制下,光芒也彻底内敛,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痛楚。
祂在等待。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耐心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流逝。
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
沙……沙……沙……
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雨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从谷口外传来。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以一种异常敏捷而诡异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谷口。
他们都穿着一种近乎融入夜色的深灰色紧身雨衣,材质特殊,雨水落在上面迅速滑落,几乎不留痕迹。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黑色面罩,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雨幕中警惕地扫视着谷地内部。动作协调一致,彼此间保持着精确的距离,形成一个随时可以相互支援的三角阵型。他们的气息更加清晰地暴露出来——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长期与死亡为伴的麻木和高效,仿佛三台精密的杀戮机器。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利刃或特殊器械。为首一人,身材更为精悍,左耳下方,隐约可见一个用特殊颜料纹上去的、如同扭曲蛇形的暗青色标记。
为首者(代号“蝮蛇”)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指在湿漉漉的地面快速拂过,又凑近嗅了嗅。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谷地深处,又警惕地望向两侧陡峭的土坡和上方摇摇欲坠的老松。
“痕迹到这里很乱。”蝮蛇的声音透过面罩,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目标可能想利用地形甩开我们,也可能……在埋伏。”他的眼神如同淬毒的针,扫过每一块岩石的阴影。
“头儿,祠堂那边……”旁边一个稍矮的阴煞卫(代号“灰鼠”)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气息……太恐怖了,阎少爷的魂灯……”
“闭嘴!”蝮蛇厉声打断,眼神如刀般剜了灰鼠一眼,“执行命令!找到目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家主震怒,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心中同样惊涛骇浪。祠堂废墟那残留的、如同天威般的恐怖气息,让他灵魂都在战栗。阎少爷魂灯熄灭的瞬间,整个赵家核心层都感受到了家主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狂暴怒意。他们是被派出来的第一批尖刀,必须抓住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祭品”!
“小心点,三人别散太开,注意上方和两侧。”蝮蛇沉声下令,自己则缓缓抽出了腰间一柄通体漆黑、刃口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匕。另外两人(代号“铁爪”和“灰鼠”)也各自亮出了武器,铁爪是一对精钢打造的、指端异常尖锐的手套,灰鼠则摸出了几枚边缘锋利、闪着乌光的飞梭。
三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的三角阵型,开始小心翼翼地朝着谷地深处推进。每一步都轻若狸猫,眼神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他们完全踏入隘口,距离烬藏身的岩石夹角不足十米之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雷声,而是来自他们头顶!
那几棵根系暴露、在狂风中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松,其中一棵最粗壮的,毫无征兆地、带着万钧之势,猛地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砸落下来!粗大的树干撕裂雨幕,裹挟着大量松针、碎石和泥土!
“小心!!”蝮蛇瞳孔骤缩,厉声嘶吼!他反应最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后急退!同时手中幽蓝短匕向上斜撩,试图格挡或劈开坠落的树干!
铁爪和灰鼠也瞬间做出反应!铁爪低吼一声,双臂交叉护住头胸,精钢指爪闪烁着寒光,准备硬撼!灰鼠则更偏向灵巧,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出,试图翻滚躲避!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三人注意力被头顶坠落的巨木完全吸引的刹那——
咻!咻!咻!
三块拳头大小、棱角异常锋利的石块,如同被强弩射出,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三人因躲避巨木而暴露出的致命空当!
蝮蛇正全力格挡巨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一块尖石如同毒蛇般,瞬间穿透了他因后撤而微微抬起的左肩胛骨!噗嗤!骨头碎裂的脆响被风雨声掩盖!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幽蓝短匕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
砰!!!
粗大的树干狠狠砸在他勉强架起的匕首和手臂上!恐怖的力量如同山洪倾泻!咔嚓!臂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蝮蛇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喷着鲜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谷壁的岩石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铁爪更惨!他选择硬撼巨木,精钢指爪狠狠抓向树干!然而,那石块来得更快、更刁钻!在他双臂交叉护胸的瞬间,一块尖石精准地射中了他右臂肘关节内侧最薄弱的筋腱处!
噗!
剧痛伴随着筋腱断裂的异响!铁爪的右臂瞬间失去了力量,防御姿态瓦解!紧接着,坠落的巨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胸膛和左臂上!
“呃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爆响!铁爪强壮的身体如同被踩扁的易拉罐,胸膛瞬间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他连惨叫都没能完整发出,便被巨木死死压在了下面,只有一只戴着精钢爪套的手无力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只有灰鼠!他因为提前向侧面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木的主要落点,只是被溅起的碎石和泥土砸得生疼。但他躲开了巨木,却没能完全躲开那第三块如同附骨之蛆般射来的石块!
石块擦着他的大腿外侧飞过!嗤啦!坚韧的特制雨衣被轻易撕裂,带起一溜血花!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剧痛和瞬间的失血让他动作一滞,扑倒在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灰鼠的心脏!他看到了头儿蝮蛇撞在石壁上生死不知,看到了铁爪被巨木砸成肉泥!电光石火之间,三个经验丰富的阴煞卫,两死一重伤!
“谁?!出来!!”灰鼠惊恐地嘶吼着,强忍腿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同时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信号发射器和淬毒飞梭!
然而,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从岩石阴影中剥离出来的死神,己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雨水顺着那人湿透的黑发流下,滑过一张沾满泥污、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脸庞。那双眼睛……灰鼠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如同坠入了万载冰窟!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里面燃烧着冰冷、纯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暗金色火焰!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绝对的漠然!
是那个祭品!林七?!不!不可能!
灰鼠的思维瞬间冻结,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那只沾满泥泞的手,如同铁钳般伸了过来,精准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冰冷!窒息!
灰鼠疯狂挣扎,试图用手中的淬毒飞梭刺向对方的手臂!但那只手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如同精钢浇筑!飞梭刺在对方湿透的廉价衣袖上,竟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如同刺中了岩石!连皮肤都没能划破!
烬(祂)冰冷地看着手中挣扎的蝼蚁。神念如同无形的钻头,无视对方脆弱的意志抵抗,瞬间刺入灰鼠的脑海!
粗暴的搜索!灰鼠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撕开的画卷,在烬的神念下飞速闪现:赵家森严的庄园、残酷的训练、各种阴毒的手段、执行过的血腥任务……关于黑水祠的信息很少,只有出发前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或杀死目标“林七”。但其中一个记忆片段引起了烬的注意:一个穿着绣满扭曲符文的黑色长袍、眼神阴鸷如同秃鹫的老者(邪师“枯骨叟”),他似乎负责提供追踪目标的“引子”,并对“祭品”林七表现出一种异常的贪婪……
信息获取完毕。
烬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在风雨中微不可闻。灰鼠眼中的惊恐瞬间凝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了下去。
烬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泥泞之中。暗金色的瞳孔扫过一片狼藉的谷口:重伤昏迷的蝮蛇,被巨木压成肉泥的铁爪,以及刚刚断气的灰鼠。
没有停留。祂的神念瞬间锁定了灰鼠身上残留的、属于那个“枯骨叟”的微弱气息印记——一丝极其隐晦、带着腐朽与阴邪的精神力烙印,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灰鼠的灵魂深处,此刻正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快速消散。
但在彻底消散前,对烬而言,它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江城西郊,毗邻着一条污水横流、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河,有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棚户区“老鼠巷”。这里如同城市光鲜表皮下一块溃烂的脓疮,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胡乱堆叠的垃圾,巷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地面永远覆盖着黏腻的污垢和散发着馊味的垃圾。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煤烟、腐烂食物、排泄物以及黑水河飘来的刺鼻腥臭。居住在这里的,是这座城市最底层、如同老鼠般挣扎求生的边缘人。
一座用废弃木板、锈蚀铁皮和破油毡勉强拼凑而成的窝棚,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堆,蜷缩在老鼠巷最深处,紧邻着散发恶臭的黑水河。这里,是邪师“枯骨叟”的巢穴。
窝棚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不堪。空间狭小逼仄,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用不知名油脂点燃的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带着浓重腥气的光芒。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扭曲的、叫不出名字的动物肢体和古怪草药,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苦涩味、动物尸体腐败的臭味以及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如同陈年坟墓中挖出的土腥气。
枯骨叟盘坐在一张用破旧草席铺成的“床榻”上。他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宽大黑袍,袍子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的颜料,绘制着无数扭曲怪异的符文。身材干瘦佝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张脸如同风干的橘子皮,布满了深刻的褶子和老年斑,鹰钩鼻异常尖锐,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瞳孔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白色,此刻却闪烁着两点幽绿、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死死盯着面前一盏同样由粗糙陶土烧制而成的油灯。
灯盏里,燃烧着一小簇幽绿色的火焰。火焰分成三缕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火苗。就在刚才,其中一缕火苗猛地剧烈摇曳了一下,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然后……彻底熄灭了!
枯骨叟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指猛地一颤,浑浊的灰白眼珠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厉芒!
“灰鼠……死了?!”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惊怒,“怎么可能?!阴煞卫三人一组,蝮蛇带队……对付一个刚被献祭、侥幸逃生的祭品?!”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赵阎少爷在黑水祠陨落,魂灯熄灭,赵家震怒如同天塌!他枯骨叟作为提供追踪“引子”的参与者,第一时间就被赵家以极其严厉的口吻传讯,要求他立刻用秘法锁定那个叫林七的祭品位置!
他不敢怠慢,立刻动用了自己最拿手的“魂引术”——以阴煞卫身上的精神烙印为媒介,点燃魂灯,既能追踪目标,也能监控阴煞卫的生死。这术法阴损,需要消耗他自身精血和豢养的小鬼,但效果向来精准。
可现在……代表灰鼠的魂火熄灭了!
这代表灰鼠不仅死了,而且死得极快,连灵魂都没能逃出,被瞬间湮灭!这绝不是普通祭品能做到的!甚至不是蝮蛇那个级别的阴煞卫能做到的!
黑水祠……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祭品林七……身上发生了什么?!
枯骨叟浑浊的眼中幽光闪烁,惊疑不定。但很快,一丝更加贪婪、更加疯狂的光芒取代了惊疑。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蘸了一点陶碗里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某种混合了尸油和毒虫汁液的媒介),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代表蝮蛇和铁爪的两缕魂火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眼,显!”他口中念诵着拗口阴邪的咒文,声音嘶哑尖锐。
嗡……
陶土油灯上的两缕幽绿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火光摇曳,在昏暗的窝棚墙壁上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光影。光影之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破碎的画面碎片:
倾盆的暴雨……崩塌的祠堂轮廓……巨大的雷击木神像碎块……还有……一道在泥泞山林中踉跄奔逃的、浑身湿透、沾满泥污的年轻身影——正是林七!
画面极其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而且角度混乱,显然是蝮蛇重伤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铁爪的魂火画面则更加模糊混乱,只有巨木砸下的瞬间和一片血红。
“还活着!蝮蛇重伤,铁爪……死了!目标在逃!”枯骨叟精神一振,眼中贪婪更盛!虽然损失了两个阴煞卫,但只要目标还活着,只要他能抓住这个诡异的祭品……赵家的重赏还在其次!关键是这祭品身上一定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异变!那能让赵阎少爷陨落、让阴煞卫瞬间覆灭的力量……如果能被他得到,被他研究、吞噬……
他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顾不上收拾,枯骨叟抓起靠在墙角的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惨白兽骨、缠绕着黑色布条的法杖,又从角落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瓦罐里抓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撒在身上,掩盖自身气息。他必须立刻行动!在赵家后续的大队人马赶到之前,抓住那个祭品!
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用破木板钉成的窝棚门,枯骨叟如同融入阴影的秃鹫,悄无声息地滑入老鼠巷污浊的黑暗中,朝着城外山林的方向疾行而去。浑浊的眼中,只剩下对猎物的贪婪和志在必得的疯狂。
……江城西郊,山林边缘。
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只是势头比之前稍缓,从倾盆变成了连绵的、冰冷的雨幕。山林与城市荒废郊区的交界地带,一片被遗弃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破败厂房区,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匍匐在雨水中。
烬站在一座只剩下半截水泥框架的厂房废墟深处。这里勉强能遮挡风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凝土粉尘味和植物腐烂的气息。祂身上的廉价衣物依旧湿透,泥污混合着之前沾染的、属于阴煞卫的微不可察的血腥气。胸口的枷锁烙印灼痛依旧,如同心脏上燃烧的冰冷火焰。
祂微微闭着眼。神念如同无形的雷达,覆盖着周围数百米的范围。风雨声、远处黑水河的呜咽、城市方向隐约传来的车流噪音……所有的信息被过滤、分析。
目标,正在靠近。
速度很快。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阴冷而贪婪的气息。与灰鼠记忆中那个邪师的气息完全吻合。
枯骨叟。
钥匙的碎片……或者说,提供碎片的蝼蚁,自己送上门来了。
烬缓缓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在厂房深处的阴影中亮起。祂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融入这片废墟的一部分。等待着猎物踏入最终的陷阱。
脚步声在雨幕中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灵和谨慎,停在厂房破败的入口处。
枯骨叟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入口的阴影里。他手中的兽骨法杖顶端,一点幽绿色的磷火无声燃起,驱散了入口处一小片昏暗,也映照出他脸上那如同干尸般的褶子和浑浊眼中闪烁的贪婪幽光。
他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破败的厂房内部。蛛网密布,杂物堆积,雨水从坍塌的屋顶缝隙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没有埋伏?没有陷阱?
那个祭品……似乎就站在厂房最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一动不动?是力竭了?还是……在装神弄鬼?
枯骨叟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残忍而贪婪的笑容。不管怎样,猎物就在眼前!他枯骨叟可不是蝮蛇那种只会蛮力的武夫!
他并没有立刻踏入厂房,而是停在入口阴影处,口中开始念诵起低沉、拗口、充满邪恶韵律的咒语。同时,他干枯的手指快速在兽骨法杖上划动,指尖渗出暗红色的血珠,融入法杖顶端的幽绿磷火之中!
呼——!
那点幽绿磷火猛地暴涨!瞬间化作十几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浓烈腐朽恶臭和刺骨阴寒的绿色鬼火!这些鬼火发出凄厉的、如同无数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拖着长长的绿色光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疯狂地朝着厂房深处、烬所站立的位置扑去!
所过之处,空气温度骤降,滴落的雨水瞬间凝结成冰晶!墙壁上陈年的污垢被冻结、剥落!这是枯骨叟豢养的“婴怨磷火”,蕴含剧毒和蚀魂之力,一旦沾身,血肉消融,魂魄都会被撕扯吞噬!
眼看那十几团凄厉尖啸的绿色鬼火就要将阴影中的身影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烬,动了。
祂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林七的右手。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初醒者般的生涩,却又蕴含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凝固的、绝对的精准。
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扑来的、散发着恶臭与刺骨阴寒的绿色鬼火群。
然后,祂的嘴唇,微微开合。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个冰冷、古老、仿佛由亿万生灵同时低语、又似宇宙法则本身轰鸣的音节,首接在枯骨叟的灵魂深处炸响!
“**湮。**”
轰——!!!
以烬的掌心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能抹去的恐怖力量轰然爆发!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万物终结的“无”!
那十几团凄厉尖啸、散发着恶臭与阴寒的绿色鬼火,在距离烬的手掌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黑洞,猛地向内坍缩、扭曲!构成它们的阴邪能量、怨毒意念、甚至连同它们发出的尖啸声本身,都在瞬间被分解、崩坏、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然后……彻底湮灭!
无声无息!
仿佛从未存在过!
厂房内那骤降的温度瞬间恢复,凝结的冰晶化作水滴落下。只剩下那单调的雨水滴答声,以及……枯骨叟骤然僵硬、如同被石化般的身影!
他浑浊的灰白眼珠暴突出来,死死盯着厂房深处那个依旧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脸上那残忍贪婪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
“你……你不是……”枯骨叟的声音嘶哑颤抖得不成样子,握着兽骨法杖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法杖顶端的幽绿磷火早己熄灭!他的“婴怨磷火”……他耗费心血豢养多年的邪物……就这么……没了?!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掀起?!
这不是祭品!这绝不是人!!
就在枯骨叟被无边的恐惧攫住,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要转身逃命的瞬间——
烬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距离近在咫尺!
枯骨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沾着的泥点,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冰冷暗金火焰的瞳孔!那瞳孔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俯瞰蝼蚁、如同观察标本般的漠然!
一只冰冷、沾着泥污的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枯骨叟枯瘦的脖颈!
枯骨叟亡魂皆冒!他拼命挣扎,另一只手猛地抓向腰间一个鼓囊囊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皮囊!里面装着他保命的剧毒之物!
然而,烬的另一只手更快!
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快如闪电般点在了枯骨叟的眉心!
噗!
仿佛戳破了一个装满污水的皮囊!
枯骨叟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浑浊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意志的神念,如同汹涌的决堤洪水,粗暴地冲垮了他脆弱的精神防线,瞬间灌入他的脑海!
搜魂!
比之前对灰鼠更加彻底、更加粗暴的搜魂!
枯骨叟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撕碎的画卷,在烬的神念下毫无保留地摊开:各种阴邪的秘术、豢养鬼物的法门、调配毒蛊的手段、与赵家勾结的交易、为虎作伥的恶行……还有……关于黑水祠献祭仪式的部分信息!他确实参与了追踪引子的制作!那引子,是以林七被献祭前的一缕头发和生辰八字为媒介,结合赵家提供的某种蕴含“神祇”气息的污秽之物炼制而成!而赵家内部,似乎有一处秘库,收藏着许多与“神祇”相关的古老物品,其中可能就有类似噬心匕的“钥匙”碎片!赵天雄对那个秘库极为看重,由他本人亲自掌管……
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同时,烬的神念也在枯骨叟的灵魂核心深处,捕捉到了一团如同污浊绿焰般燃烧的、驳杂而扭曲的能量源——那是枯骨叟多年修炼邪术、吞噬鬼物积累起来的“源质”。虽然污秽不堪,充满了怨毒和腐朽的气息,但其能量本质的“浓度”,却远超之前的阴煞卫,甚至比噬心匕的残渣还要“厚重”几分。
这……或许就是能撬动一丝枷锁缝隙的“外力”?
就在烬的神念锁定那团污秽绿焰的瞬间——
枯骨叟的灵魂深处,那团被强行搜魂、濒临崩溃的污浊绿焰,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反抗!无数张扭曲的、充满怨毒的面孔在绿焰中浮现,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污染、侵蚀侵入者的神念!
“蝼蚁……安敢?”一个冰冷的意念在烬的神识中闪过。
祂扼住枯骨叟脖子的手微微用力。
同时,点在其眉心的手指上,那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骤然变得凝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那团污浊的绿焰核心!
嗤——!!!
如同滚油泼雪!
污浊的绿焰在接触到暗金光芒的刹那,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凄厉哀嚎!构成绿焰的怨毒意念、阴邪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那蕴含着更高位格、更纯粹终结法则的暗金之力焚烧、净化!
那驳杂的“源质”被强行剥离、提纯!
枯骨叟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蛇,剧烈地抽搐着,眼耳口鼻中渗出暗黑色的污血,瞳孔彻底涣散,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烬胸口那灼热的枷锁烙印,猛地一跳!
一股被强行提纯过的、虽然依旧驳杂但总算“可用”的能量流,顺着祂点在枯骨叟眉心的手指,如同涓涓细流,被强行引导、灌注进那暗金烙印之中!
嗡……
烙印上的符文猛地亮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刺目!一种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灵魂的剧痛,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源自封印牢笼本身的排斥感,瞬间席卷烬的全身!
这具凡俗的躯壳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强行注入的“外力”撑爆!
但就在这剧痛与排斥达到顶峰的瞬间——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无比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脆响!
覆盖在胸膛上的那副由暗金符文构成的燃烧枷锁烙印,其中一条极其细微、位于边缘区域的符文锁链,在能量冲击和剧痛的双重作用下,猛地……**崩断了一小节**!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节,如同庞大堤坝上崩落的一粒砂石!
但就在这符文锁链崩断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带着一丝真正“烬”之本源气息的冰冷力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从那微小的缝隙中……**泄露**出了一丝!
轰——!!!
一股无形的、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以烬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祂脚下破碎的水泥地面无声地龟裂、下陷!周围堆积的杂物、生锈的铁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碾压,瞬间扭曲变形,化为齑粉!整个破败厂房的残骸都在剧烈地颤抖、呻吟,无数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厂房外连绵的雨幕,在靠近这威压范围时,竟然诡异地凝滞了一瞬,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枯骨叟那己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干瘪尸体,在这股泄露出的、哪怕只是一丝的本源威压下,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烬缓缓收回手指。
胸口那暗金烙印的光芒缓缓收敛,重新内蕴。剧痛依旧,但烙印的形状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崩断的一小节符文锁链处,留下了一个更加深邃、仿佛通往更深邃黑暗的微小孔洞。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感,如同新生的溪流,开始在这具凡俗躯壳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虽然依旧被重重枷锁束缚,如同戴着镣铐,但至少……枷锁的缝隙,被撬开了一丝。
祂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点碎枯骨叟灵魂的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污浊绿焰被彻底净化后的灰烬气息。
暗金色的瞳孔中,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确认**。
这污秽的“源质”,有效。虽然过程痛苦,效率低下,如同用污水去冲洗锈蚀的锁孔,但……方向是对的。
祂的目光穿透破败厂房的空洞,投向雨幕深处,江城方向那片被霓虹灯光晕染的模糊光晕。
赵家秘库……钥匙碎片……
“狩猎……”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音节,在空旷的厂房废墟中轻轻回荡,瞬间被风雨声吞没。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