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我贴着居民楼西侧的墙根站定,仰头看那道通风管道。
锈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最底下的铁格栅被我前夜撬出的缝隙里,还挂着半片脱落的漆皮——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登山包的背带勒得肩膀发疼,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折叠刀,刀柄上叶知秋刻的“牧”字硌着掌心。
前世她就是用这把刀替我挡下丧尸的撕咬,后来陈默的人冲进来时,刀刃还插在丧尸眼眶里,她的血顺着刀把滴在水泥地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这次换我。”我对着风轻声说,手套蹭过管道外壁的锈渣,掌心传来细碎的刺痒。
钩索扣在管道边缘的瞬间,金属摩擦声惊飞了墙角的麻雀,我屏息等了半分钟,首到楼里没传来动静,才拽着绳子翻进管道。
管道里的霉味比想象中重,我匍匐前进时,膝盖压到不知什么黏腻的东西,隔着裤料都能感觉到湿冷。
耳尖逐渐捕捉到模糊的人声,混着电流杂音——是守卫的手机在放视频。
我放缓动作,喉咙里尝到铁锈味——应该是刚才蹭破了嘴角。
“老黑,你说陈哥给的压缩饼干是不是掺了锯末?”男声带着点南方口音,“老子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废话,能有吃的就不错。”另一个声音粗哑,后颈的疤在通风口漏下的月光里泛着紫——是黑疤脸,“那女的要是醒了闹,你就拿棍子敲她腿。陈哥说留口气就行,别破相。”
我手指在裤袋里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叶知秋的死亡幻象在眼前闪了闪:她蜷缩在墙角,黑疤脸的拳头带着青蛇纹身砸向她太阳穴,血花溅在发霉的墙纸上,像极了前世那摊没擦净的血。
通风口的缝隙刚好能看见走廊。
黑疤脸靠墙坐着,棍棒横在腿上,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他松弛的眼皮——他累了,警惕性比我预想的还低。
另一个守卫(后来知道他叫阿强)歪着脑袋,左手无意识地耳朵缺块的位置,那是被丧尸咬掉的,伤口早结了痂。
机会来了。
我摸出细绳,指腹蹭过绳结——这是今早特意用止血棉缠过的,防止勒断脖子。
通风口盖板锈得厉害,撬开时发出“吱呀”一声,我猛地顿住。
黑疤脸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他抬头往声源处看,瞳孔在黑暗里缩成针尖。
就是现在!
我翻身跃出管道,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细绳己经套上黑疤脸的脖子。
他喉间发出闷哼,双手抓着绳子乱挥,手机屏幕裂成蛛网,蓝光碎在我们脚边。
阿强终于反应过来,抄起棍棒要砸,我反手抽出防暴棍,金属杆磕在他后颈的瞬间,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像被掐住脖子的鱼。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黑疤脸的挣扎越来越弱,我松了松绳子——留口气,等会有用。
阿强瘫在地上,后颈肿起个青包,嘴里还叼着半块压缩饼干。
我拖起两人塞进楼梯间的储物室,门反锁时,金属插销发出清脆的“咔嗒”。
转身看向叶知秋的房间,门还是关着的,门缝里漏出一丝昏黄的光。
我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心跳突然快得发疼——前世我也是这样敲门,可开门的是陈默,他身后是举着枪的军阀。
“谁?”门里传来沙哑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是我,楚牧。”
门内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耳膜的跳动。
三秒后,门闩滑动的声音响起,门缝逐渐扩大,叶知秋的脸露出来。
她手腕上的绳印红得刺眼,发梢沾着墙灰,眼睛肿得像两颗桃,见到我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像被惊醒的小兽。
“真的是你?”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我梦到过你救我,可陈默说你早就死了……”
我喉咙发紧,前世她倒在血泊里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满是期待,又怕期待落空。
我伸手替她解开绳子,指腹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她猛地一颤,随即反手攥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他们说病毒今晚就会扩散到这片区域,我们得赶紧走!”
楼上传来脚步声。
“叮——”是金属碰撞的脆响,像钥匙掉在地上。
我猛地拽着叶知秋躲进房间角落,她的冲锋衣擦过床头柜,半瓶矿泉水“咕噜”滚到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他穿着褪色的工装裤,手里举着根钢筋,看到地上昏迷的守卫时,脚步顿了顿。
“你们是……逃出来的?”他压低声音,钢筋微微下垂,“别慌,我是阿杰,楼里少数没跟陈默混的幸存者。后巷有个消防通道,我能带你们出去。”
我盯着他裤脚沾的机油——和刘浩然说的“汽油味”对上了。
他手腕有道新鲜的抓痕,边缘泛着红,应该是最近和丧尸搏斗留下的。
叶知秋捏了捏我的手,我点头:“信你。”
阿杰松了口气,钢筋在地上敲出两下轻响:“跟紧我,楼梯间的摄像头半小时前被我砸了,但陈默的人可能很快会发现守卫失踪。”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工装裤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块儿童手表,屏幕裂了,却还亮着,显示的时间是“2023-05-17”——这不是2123年的款式。
我弯腰捡起手表,阿杰回头看到,耳尖突然泛红:“我妹妹的……她走的时候才七岁。”他没多解释,推开通向天台的门,夜风灌进来,卷着远处的丧尸低嚎。
叶知秋握紧我的手,掌心全是汗。
阿杰指了指楼下:“从这儿爬下去,后巷的下水道盖子我提前撬了,能通到汽修厂后面的小路。”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腰别着把匕首,刀柄缠着粉色的蕾丝——和儿童手表的颜色一样。
“走。”我拉着叶知秋跟上,鞋底在天台的积水里踩出轻响。
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像是有人踹门。
阿杰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冲我们比划手势:“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后巷的野猫突然炸毛窜走,远处的丧尸低嚎更近了。
我摸了摸兜里的折叠刀,刀刃贴着皮肤的凉意在提醒我——这一次,谁都别想再从我们手里夺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