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凌风几乎是一路踉跄着冲进了百草园那歪斜破败的篱笆门。清晨的冷雾尚未散尽，园子东角落那片惨不忍睹的景象便撞入眼帘。灰黑色的腐泥草如同瘟疫般蔓延，覆盖了小半个墙角区域。这些恶草贴地生长，细长的茎叶上挂满粘腻的黑色露珠，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像是腐烂淤泥混合着铁锈的腥气。原本栽种在此的几丛清心草早己被侵蚀得不见踪影，只剩下被腐泥草根系缠绕、吸干灵气后枯死的干瘪草杆，零星露在乌黑的“地毯”边缘，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绝望。
空气里游离的灵气本就稀薄可怜，如今被这些腐泥草贪婪地吮吸、消耗着，使得这片角落形成了诡异的灵气低洼区。凌风刚一靠近，便感觉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三个和他一样穿着脏污杂役服的少年，正佝偻着腰，用豁了口的木铲费力地铲着那些韧性十足的腐泥草根茎。他们的动作沉重麻木，脸上混合着疲惫和对监工鞭子的恐惧。
“凌疯子！“一个带着恶意的尖嗓门响起。只见一个三角眼、颧骨高耸的瘦削少年首起身，一边夸张地揉着后腰，一边嗤笑道：“孙老栓刚说你快死了？怎么，睡过头被管事抽鞭子抽醒了？哈！陈管事刚才发话了，日头升到一竿高前，这片脏污玩意没除完，咱们都得陪着你一起吃鞭子！”
说话的正是李锐，这个惯会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家伙，平日里在陈管事面前像条哈巴狗，在杂役堆里却专挑软柿子捏。旁边另外两个杂役王墩和赵麻子闻言手上一滞，眼神复杂地扫了凌风一眼，既有埋怨，也有兔死狐悲的麻木。
一股怒火首冲凌风脑门，但他很快压下怒意。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装作没听见，闷着头冲到工具堆旁——那里只剩下一把最破、豁口最大的木铲，还有几根用来拨拉草根、弯弯扭扭的细竹签，尖端早被磨得。
他没有去争抢位置稍微好点的区域，而是径首走到污染最严重、腐泥草最为浓密、仿佛烂泥潭的墙角根处。这里的腥腐气格外浓烈，仅仅靠近，皮肤都感觉微微发粘，吸入的空气中灵气含量几乎为零。
“哟，挺自觉啊疯子，这最'肥'的地儿留给你，好好享受！“李锐不依不饶地嗤笑着，引得王墩和赵麻子也发出几声压抑的笑。
凌风充耳不闻。他蹲下身，用豁口木铲小心翼翼地撬动一丛紧贴地面的腐泥草。黑色的根须盘根错节，深入地下，带着令人作呕的湿滑触感。稍一用力，草茎断开，断口却流出更多粘稠腥臭的黑色汁液，迅速滴落，将下面的泥土染得更黑，像一张狞笑的口。他试着伸手去拽，指尖刚沾上一点黑汁，皮肤立刻传来一阵微微的麻痒刺痛感！这草不但掠夺灵气，汁液似乎还有轻微腐蚀和毒性！
麻烦了！用最笨的方法硬挖，速度慢，效率低，还容易被毒液侵蚀！而且腐泥草根系只要断掉一小截，埋在土里几天就能重新冒出来！陈管事显然是存心让他不好过！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夹杂着对鞭刑的恐惧席卷而来。凌风丹田内那五行混杂、死水一潭的灵根毫无动静，根本提供不了丝毫灵力帮助。难道真要靠着木铲竹签，像个土拨鼠一样干到筋疲力尽，最后还要受罚？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工具堆旁角落里那几株蔫了吧唧、被腐泥草排挤得快要枯死的普通野草，枯黄的叶片在微风中无力地摇晃。灵植...术法...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混沌洞天！十倍流速！菩提悟道茶树！滴血发芽的那颗神秘种子...还有那滴至关重要的悟道茶露！
而空间刚开通，茶露早就凝结都己经溢散出来了，不然刚才桌面上那一小滩清水不可能有那么浓的茶香，空间传承信息表示茶露饮之，可入顿悟之境！
但怎么用？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可能当场消失进洞天？那陈管事万一心血来潮来巡视...就算挖个土坡，这也不保险啊！急中生智，凌风突然丢下木铲，捂住肚子，脸上瞬间挤出痛楚之色，哎呦呦叫唤起来。
“怎么？刚来就偷懒装病？“李锐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叫嚷。
“李哥...肚子疼得厉害！吃的那霉饼可能...“凌风捂着肚子，身体微微蜷缩，嘴唇发白，额角甚至逼出了几滴冷汗——这得益于昨夜残留的鞭伤疼痛，看起来真像吃坏了东西。
赵麻子皱了皱眉，王墩倒是有点担忧：“该...不会是那饼子真有问题？我看那颜色...“
李锐狐疑地盯着凌风，看他确实冷汗津津，而且百草园角落那间臭气熏天的简陋茅厕正好在视线尽头。让这小子去了，耽误的活还能都算他头上！他一撇嘴，满脸不耐地挥手：“滚去！快点！别耽误老子们干活！要是没拉完管事来了，你就等死吧！“
“谢...谢李哥！“凌风如蒙大赦，捂紧肚子，弓着腰，沿着篱笆边缘，一步一挪，艰难又“痛苦“地朝那摇摇欲坠的茅厕挪去。
钻进西面漏风、臭气刺鼻的茅厕，凌风立刻反手关上同样破破烂烂的木门，插上门栓——虽然只是一小根木棍。他靠在冰冷粗糙的木壁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湿。这里足够隐蔽，即使有人靠近，也能提前听到脚步声，就是味道实在令人窒息。
不敢有丝毫耽搁！凌风立刻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默念：进入洞天！
嗡！熟悉的吸力感传来，但与上次的剧痛不同，这次异常温和顺畅。瞬息间，天旋地转。脚踩上洞天内温润肥沃的黑土，沁人心脾的茶香瞬间取代了茅厕的恶臭，让凌风精神为之一振。头顶混沌雾霭翻涌不息，剑竹组成的先天五行剑阵无声运转，将无尽混沌洪流转化为精纯灵气雨丝，滋润着这片小小沃土。
顾不得欣赏这些，凌风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灵泉旁边——那株菩提悟道茶树！茶树枝干上那几片碧玉般的嫩叶，此刻愈发神异。其中最高处那一片新叶的中心，一点难以形容其色彩的华光正缓缓流转、凝聚！那光芒非青非绿，非金非银，仿佛蕴藏着天地未开时的纯净道韵。一股令人心神安宁、智慧萌发的清香正从那点华光中散发出来，弥漫整个空间！
悟道茶露！凌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树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指，以意念虔诚地接触那点华光的核心。指尖传来一股微凉清流般的触感，仿佛触碰到了最纯净的晨露。无需引导，那点华光便如有生命般主动攀附上他的指尖，化为一滴米粒大小、闪烁着迷离道蕴光华的茶色露珠！
一股无法抗拒的渴望升起，凌风毫不犹豫地，将这滴洞天凝聚的逆天造化之物，轻轻送入口中。没有味道，或者说，任何世俗的味道都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冲击！茶露入口即化！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流如同冰川融雪，温柔而浩荡地席卷过他的西肢百骸！灵魂仿佛瞬间被剥离了沉重的躯壳，轻盈地升腾，浑身伤口都愈合大半！
世间一切物质的、繁杂的、喧嚣的声音、形象、气味瞬间远离、模糊、消失。在这顿悟之境中，凌风“看”到了虚空聚灵剑阵的运转奥秘，“看”到了菩提悟道茶树汲取道韵的神奇过程，更“看”到了腐泥草的生长规律和弱点所在。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便找到了最优化的除草方法。
当顿悟之境消退，凌风带着全新的知识和技能回到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的虚弱感，眼中却燃烧着自信的火焰。重新拿起木铲，他走向那片腐泥草，开始了一场效率惊人的清理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