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乾清宫窗外的阴霾天空,如同林小凡(朱祁镇)此刻的心情,沉重得透不过一丝光亮。于谦那呕血晕厥的苍白面容和群臣悲愤绝望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挥之不去的沉重愧疚。他把自己关在殿内,像一只受伤的困兽,烦躁地在冰冷的金砖上踱步。王振那张因为巨大权力到手而容光焕发、却暗藏贪婪的脸,更让他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厌恶。
“七日…七日…”他低声念叨着王振承诺的开拔日期,那不是一个希望,而是一个不断逼近的行刑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跳舞。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等王振把一切都“安排”好!他需要在这场注定混乱的闹剧中,提前为自己那渺茫的“跑路”计划埋下伏笔,创造有利条件!
一个念头在他被愧疚和恐惧反复煎熬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仪仗队!** 对!就是那个在历史记载里,纯粹为了皇帝排场、拖累行军速度、消耗宝贵粮草的花架子部队!这支队伍,或许…可以成为他计划的关键!
历史上,正是这支庞大臃肿的仪仗队,在土木堡撤退时成了巨大的累赘和混乱的源头。那么,他何不…主动把这场“混乱”做大?做得更离谱?做得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让这支队伍,成为他制造“意外”和“掩护”的绝佳工具!
一丝带着疯狂的计划,在他眼中闪过。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殿外扬声喊道:“来人!传王伴伴!”
王振来得极快,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仿佛年轻了十岁。“陛下,您唤老奴?可是对亲征筹备还有吩咐?” 他手里还捏着一份长长的清单,显然正在“便宜行事”。
“王伴伴,”林小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帝王威仪”和…不易察觉的沙雕气息,“朕思虑再三,此次御驾亲征,非同小可!乃彰显我大明煌煌天威、震慑瓦剌蛮夷之壮举!岂能草率行事?”
王振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老奴也是此意!仪仗卤簿,务必隆重!方显我天朝气度!”
“仅仅隆重还不够!”林小凡大手一挥,开始描绘他那“惊世骇俗”的蓝图,“朕要的,是前所未有!是震撼人心!是让瓦剌蛮子看一眼就腿软、就怀疑人生的…**无敌仪仗队!”
“无…无敌仪仗队?”王振有点懵,这词听着新鲜又…有点不靠谱?
“对!”林小凡越说越“投入”,唾沫星子横飞,“听着!给朕传旨下去,在京畿卫所、京营精锐、甚至…民间!公开征召仪仗队成员!”
“征召?”王振更懵了,仪仗队不都是固定的宫廷侍卫吗?
“第一!”林小凡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身高必须一致!** 给朕设个标准…嗯…七尺五寸(约1.75米)!上下浮动不能超过半寸!站出去必须像一堵墙!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
王振:“……” (仪仗队要这么齐整干嘛?打仗还是走秀?)
“第二!”林小凡竖起第二根手指,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颜值必须过关!** 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皮肤…嗯…不能太黑!要白净!看着精神!歪瓜裂枣、贼眉鼠眼的统统不要!朕的仪仗队,代表的是大明的脸面!必须赏心悦目!”
王振嘴角抽搐了一下:“……” (陛下,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选花魁啊!)
“第三!”林小凡根本不给王振消化和反对的机会,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陡然亢奋,“**给朕组建一支…军乐队!**”
“军…乐队?”王振彻底傻眼了。乐队?打仗带乐队?!
“对!乐队!”林小凡眉飞色舞,“要会吹拉弹唱的!鼓要敲得震天响!号要吹得嘹亮!还要…还要会唱歌!给朕排练两首曲子!”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跑调、但充满激情的嗓音哼唱起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还有…还有这首!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正是魔改版的《男儿当自强》和《最炫民族风》!
林小凡唱得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神曲退敌”的幻想中。王振则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一种“陛下是不是又犯病了”的深深忧虑上。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调子…这词儿…简首闻所未闻!靡靡之音不像靡靡之音,军歌不像军歌!这要让那些古板的御史听见,怕不是又要撞柱子死谏?!
“陛…陛下…”王振艰难地开口,试图劝阻,“这…这乐曲…”
“此乃朕梦中所得之神曲!”林小凡立刻打断,祭出“玄学”大法,一脸高深莫测,“蕴含无上阳刚之气与振奋人心之力!军乐队必须日夜排练!务必整齐!务必洪亮!务必…洗脑!要让这歌声,响彻北疆!震慑敌胆!让瓦剌蛮子未战先怯!”
王振看着林小凡那“笃定”的眼神,想起他之前的“夜观天象”和“王气”之说,再联想到“封侯拜相”的巨大诱惑…他咬了咬牙,把所有的质疑都咽回了肚子里。罢了!陛下要疯,就陪他疯吧!反正仪仗队和乐队…花的是朝廷的钱!丢的是陛下的脸!只要不影响他王总督的“大功”就行!
“老奴…遵旨!”王振硬着头皮应下。
**(承)**
当这道集合了“身高统一”、“颜值考核”、“神曲乐队”三大奇葩要素的“无敌仪仗队”征兵诏令,由王振的心腹太监尖着嗓子在宫门外宣读时,整个京城都炸了锅!
“啥?仪仗队要身高七尺五寸?差半寸都不要?还要长得好看?白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京营老兵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要会吹拉弹唱?还要唱什么…‘最呀最摇摆’?这是要打仗还是要开勾栏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酸儒摇着头,痛心疾首,“有辱斯文!有辱国体啊!”
“听说还要日夜排练?让当兵的唱歌?这不是瞎胡闹吗!”街边卖炊饼的大爷都忍不住吐槽。
诏令所到之处,质疑声、哄笑声、嘲讽声不绝于耳。奉天殿前那场惨烈的死谏风波似乎还未平息,陛下又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更是坐实了“昏聩胡闹”的名声。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们迅速编出了新段子:“朱皇帝选美征乐师,王公公筹办堂会忙”。
然而,质疑归质疑,当诏令中“待遇从优”、“御前行走”、“立功有重赏”等字眼被有心人解读出来,并且王振的爪牙开始拿着皮尺和挑剔的眼光在各大营和民间“选秀”时,一股诡异的风潮还是悄然兴起。
* **京营某卫所:**
一群身高参差不齐的大头兵,被勒令排成几列。几个面白无须、眼神挑剔的小太监拿着皮尺,挨个测量身高。一个身高刚够七尺五寸的年轻士兵被留下,喜形于色。另一个矮了半寸的彪形大汉则被无情刷下,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旁边那个被留下的、身材瘦削但脸蛋俊俏的同袍吼道:“老子能一个打他三个!凭啥选他不选我?!” 小太监眼皮一翻:“凭人家脸白!凭人家站出去好看!你?黑得像块炭!一边去!”
* **民间告示栏前:**
几个落魄书生和勾栏里不得志的乐师围着告示,指指点点。
“身高七尺五寸…吾差一寸…唉!”
“脸白…吾终日苦读,面有菜色…”
“会乐器?唱曲儿?这个我行啊!”一个背着破琵琶的乐师眼睛亮了,“‘最呀最摇摆’?听着就带劲!比那些咿咿呀呀的强!我去试试!”
* **勋贵子弟圈:**
一些不学无术、但身高颜值达标的纨绔子弟也动了心思。
“御前行走?露脸的机会啊!总比在家被老头子骂强!”
“听说仪仗队不用真刀真枪上阵,安全!还有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混个前程!”
“同去同去!就当去漠北游玩一圈了!”
一时间,京城各处设立的“征兵点”前,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景象:一边是真正精锐战兵营的冷清与怨气(身高颜值刷掉大半),一边是民间和部分勋贵子弟的“选秀”热潮。整个征兵过程,充满了荒诞的喜剧色彩,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料。
(转)
仪仗队和军乐队的“人才”初步筛选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更加“精彩”的集训。
地点被安排在皇城西苑一处空旷的校场。当林小凡在王振和一众太监侍卫的簇拥下,“兴致勃勃”地前来“视察”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只见校场上,数百名经过“精挑细选”的仪仗队员,按照高矮个勉强排成了几列。他们穿着临时拼凑、五花八门的号衣(统一制服还在赶制),高的高,矮的矮(尽管都号称七尺五寸,但误差肉眼可见),胖的胖,瘦的瘦。唯一符合标准的,可能就是那一张张还算看得过去、但此刻都写满了茫然和别扭的脸。
而旁边,那支临时拼凑的“皇家军乐队”更是奇葩!抱着各式各样、新旧不一的乐器——有军中沉闷的大鼓、破旧的铜锣,有宫廷雅乐用的编钟(小型)、笙箫,甚至还有勾栏瓦舍用的胡琴、琵琶、唢呐…五花八门,活像乐器大杂烩。乐师们也是神情各异,有宫廷乐师的惶恐,有民间艺人的好奇,还有几个勋贵子弟打扮的,一脸吊儿郎当。
负责训练的是王振指派的一个老太监,姓刘,据说年轻时在神机营待过几天,懂点号令。此刻,刘公公正尖着嗓子,试图让这群“歪瓜裂枣”练正步。
“听咱家口令!一!二!一!”
“抬腿!抬高点!哎!说你呢!顺拐了!左右不分啊?!”
“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别东张西望!”
“哎哟!你踩咱家脚了!”
口令声、呵斥声、队员们的抱怨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抬腿的高度不一,步伐大小不一,节奏更是乱七八糟。有人同手同脚,有人差点摔倒,还有人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前面的人…与其说是在练正步,不如说是一群刚学会走路的鸭子在赶集!
林小凡看得津津有味,这正是他想要的“混乱”效果!他强忍着笑意,指着那混乱的场面,对王振说:“王伴伴,你看!这…这就是朕要的效果!这步伐!这气势!多…多么的…嗯…别具一格!瓦剌蛮子肯定没见过!一定能吓他们一跳!” 他实在找不出褒义词了。
王振看着这如同儿戏般的训练场面,脸皮也是一阵抽搐。他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陛…陛下独具慧眼…标新立异…定能收奇效…”
“军乐队呢?开始排练朕的神曲!”林小凡迫不及待地转向另一边。
刘公公如蒙大赦,赶紧跑到军乐队那边,挥舞着手臂:“快!快!按陛下给的谱子…呃…调子!开始排练!《男儿当自强》!预备——起!”
命令一下,整个军乐队瞬间炸开了锅!
“咚!咚!咚!” 大鼓被擂得震天响,毫无节奏感,像是在砸门。
“哐!哐!哐!” 破锣也不甘示弱,声音刺耳尖锐。
“嘀嘀…嗒嗒…” 唢呐手憋足了劲,吹出几个高亢刺耳的音符,如同受惊的驴叫。
“铮…嗡…” 琵琶和胡琴的弦被胡乱拨动,发出不成调的噪音。
宫廷雅乐的编钟和笙箫试图融入,却如同清泉掉进了泥潭,瞬间被淹没。
至于唱歌?乐师们根本找不到调!歌词也记不全!只能跟着感觉乱吼:
“傲气…面对…那个浪!热血…红…红日光!”
“胆似铁…骨似钢…胸襟…百丈!眼光…长!”
“做个好汉子!…自强!每天…要…要自强!”
“苍茫的天涯…爱!青山…花…开!”
“节奏…摇!歌声…开怀!”
各种乐器声、荒腔走板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魔音灌脑般的恐怖声浪!那曲调,别说阳刚之气了,简首是鬼哭狼嚎!足以让方圆百里的活物精神崩溃!
校场上训练的仪仗队员们被这“神曲”一吓,步伐更加混乱,摔倒的、撞在一起的更多了。连旁边树上的乌鸦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嘎嘎叫着逃向远方。
林小凡捂着耳朵,看着眼前这如同大型车祸现场的混乱排练,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的、甚至带着点病态兴奋的笑容!
“好!好!非常好!”他大声赞道,声音几乎要被魔音淹没,“就是这股劲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练!给朕往死里练!声音越大越好!调子越怪越好!务必练到…惊天地!泣鬼神!”
刘公公和王振看着陛下那“陶醉”的表情,听着那足以让聋子都崩溃的嗓音,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首跳。
完了!这仗还没打,自家军队怕是要先被这“神曲”送走一半!
(合)
林小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如同灾难片现场的西苑校场。坐在回乾清宫的龙辇上,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校场上的混乱和荒诞,是他一手导演的。那魔音灌脑的噪音,是他刻意追求的“效果”。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制造更大的混乱!为他那渺茫的逃亡创造机会。
然而,看着那些被折腾得晕头转向、茫然无措的士兵和乐师,看着王振那虽然奉承却难掩鄙夷的眼神,再想想奉天殿上于谦呕出的鲜血…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为了活下去,正在把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正在把无数人的命运,推向未知的深渊。
龙辇在深秋的寒风中行进,卷起路边的枯叶。林小凡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闭上眼睛。仪仗队的混乱和神曲的噪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与于谦那悲愤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荒诞而沉重的悲歌。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迷茫:
“乱吧…越乱越好…只是…这代价…”
后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那代价是什么?是无数将士的性命?是王朝的国运?还是…他自己那早己所剩无几的良知?
仪仗队的奇葩征兵与魔音排练,只是这场死亡闹剧的开场锣鼓。更“精彩”的“物资清单亮瞎眼”,即将在王振的“精心”筹备下,震撼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