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对平静的时刻但往往又是药物作用下昏昏沉沉的时刻,苏暖会无意识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摸自己脖颈间。那里,空无一物。那颗曾经在逃亡黎明时被戴在她脖子上的幽蓝宝石项链,在被送入手术室前,就被周天霖出于安全考虑暂时取下保管了。
但苏暖似乎对它有着一种奇异的、模糊的感知。有时,她会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妈妈…在哭…”
这引起了周天霖和林薇的高度重视。他们仔细检查了那颗蓝宝石。宝石本身纯净无瑕,是顶级的矢车菊蓝宝,价值连城。但它的镶嵌方式非常古老,戒托底部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无法察觉的卡扣机关。
周天霖动用了高倍放大镜和精密仪器,小心翼翼地操作。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戒托的底盖被打开了。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微型追踪器或窃听装置
恰恰相反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张被卷成极细卷、用特殊防水材料保存的…“旧照片”。
照片己经泛黄,边缘磨损。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大约三西岁、笑容灿烂的小男孩。女子眉眼温婉,带着淡淡的忧郁,正是程昱的母亲!而那个小男孩,五官轮廓与程昱有几分相似,但笑容天真无邪,眼神清澈,与后来那个冰冷残酷的程昱判若两人!
照片背面,用娟秀却带着颤抖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给我的小昱,愿你的世界永远有光。爱你的妈妈。」**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似乎后来添加上去的字迹,显得更加仓促潦草:
**「记住真相…不是他说的那样…去找…」** 后面的字迹被一小块污渍模糊了,无法辨认。
真相?不是程昱说的那样?
去找谁?
周天霖和林薇拿着这张照片,面面相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程昱母亲留下的这张照片和模糊的留言,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真相的大门!它似乎在暗示,程昱所深信不疑的关于他母亲死亡的“真相”,可能并非全部!甚至…可能存在着巨大的隐情和误会!
这颗蓝宝石,不是程昱为了追踪给苏暖戴上的。它极有可能是周天霖安排在医疗车上的人,在混乱中为了某种目的(或许是转移程昱注意力,或许是…)它本身,就是程昱母亲留下的、指向另一个可能的“真相”的钥匙!
“真相…”林薇看着照片上程昱母亲忧郁的眼睛和那句模糊的留言,又看看病床上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被噩梦缠绕的苏暖,一个大胆而充满风险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如果…如果能找到程昱母亲留言中提到的“真相”,找到那个模糊名字所指的人…是不是就能打破程昱心中那根深蒂固的仇恨枷锁?是不是就能为苏暖,也为程昱自己,找到一条走出地狱的救赎之路?
但这无疑是与虎谋皮!程昱的偏执和疯狂,绝非一张旧照片和几句模糊留言就能轻易撼动。一旦让他知道他们试图“挖掘真相”,只会招致更疯狂、更毁灭性的报复!
“天霖哥…”林薇看向周天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希望,有恐惧,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周天霖紧握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眼神锐利如刀,陷入了长久的、艰难的沉默。窗外,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而冰冷的光芒。而疗养院内,苏暖在药物的作用下,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梦境,无意识地呢喃着:“…光…好冷…别走…”
程昱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里,而这张意外发现的照片,却像黑暗裂缝中透出的一丝微光,微弱,却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是继续在恐惧中被动防御,等待程昱更疯狂的报复?还是主动出击,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去探寻那可能颠覆一切的“真相”?
周天霖的沉默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的积雪,沉重而冰冷。林薇眼中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病床上苏暖无意识的痛苦呢喃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