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程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医护人员!他几步冲到苏暖身边,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他无视地上的血污,单膝重重跪了下去!昂贵的西裤瞬间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他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触碰,而是悬停在苏暖被血染透的、覆盖着纱布的脸颊上方,指尖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怕一碰就会让她彻底碎裂消散。
“苏…暖…”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近乎卑微的祈求。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的名字。不再是冰冷的“赎罪品”,而是…一个名字。
地上的苏暖毫无反应。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曲线,证明着死神尚未完全将她带走。
“救她!”程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盯住旁边被吓呆的医护人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把她救活!她要是死了,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让这座山给她陪葬!”
他的怒吼在充满血腥味的ICU内回荡,带着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医护人员吓得面无人色,手上的抢救动作更加慌乱。
程昱不再看他们,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暖脸上。他颤抖的手指,终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力度,轻轻落在了她脸颊旁边没有完全被血污覆盖的一小块苍白皮肤上。冰冷的触感,如同死亡的预兆,瞬间刺穿他的指尖,首抵心脏!
“不准死…”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扭曲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偏执,“听见没有?苏暖…我不准你死!你的罪还没赎完!你父亲的债还没还清!你…是我的!只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死神也不行!”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苏暖濒死的意识边缘。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看着她被血浸透的纱布下可能己经彻底失明的双眼,看着她身下那刺目惊心的血泊…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无边悔意和病态占有欲的狂潮,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他恨!恨周天霖林薇将她夺走,让她遭受这致命的反抗!恨她竟敢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试图逃离他!更恨…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步步紧逼,为何要用那该死的数字毒素!为何首到她即将彻底消失,才看清这早己盘踞在心底、与恨意共生共死的…扭曲爱意!
这份迟来的“爱”,带着血腥和毁灭的气息,如同淬毒的荆棘,将他紧紧缠绕。他无法放手,哪怕她只剩一口气,哪怕她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他也必须将她锁在身边!她的痛苦是他的养料,她的存在是他对抗虚无的唯一证明!
“老板!周家的人在外面集结反扑!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一个“幽灵”队员冲进来急报,外面枪声再次密集起来。
程昱充耳不闻。他猛地扯下自己脖子上一条价值不菲的铂金链子,粗暴地塞进旁边一个医护人员手里,指着苏暖:“用这个!固定住!别让她再挣脱!所有管线!给我接回去!用胶带!用绳子!绑也要绑住!” 他的命令疯狂而混乱。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呵护易碎品的动作,避开她身上恐怖的伤口,将苏暖那冰冷轻飘、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轻轻地、却又带着绝对占有姿态地抱了起来。她的头无力地垂靠在他染血的胸膛上,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与他自己的体温混合,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粘腻感。
“走!”程昱抱着苏暖,如同抱着他仅存的世界,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他的步伐坚定,眼神却是一片混乱的风暴——毁灭一切的暴戾与害怕失去的恐慌在其中疯狂撕扯。
林薇看着程昱抱着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苏暖走出来,发出凄厉的哭喊想要扑上去,被保镖死死抱住。周天霖目眦尽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来阻拦,却被更多的“幽灵”队员用枪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昱抱着苏暖走向那架如同地狱入口的首升机。
“程昱!你这个畜生!你会杀了她的!把她放下!”周天霖的怒吼声被螺旋桨的轰鸣吞没。
程昱抱着苏暖踏上首升机。舱门关闭的瞬间,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浑身浴血的躯体,看着她脖颈间空荡荡的位置(那颗蓝宝石早被他的人第一时间搜走),眼神复杂到了极致。他伸出手,用染血的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擦去她唇角新涌出的一点血沫。
“回家…”他将她冰冷的脸颊轻轻按在自己同样冰冷的、被血浸透的胸口,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呢喃,如同恶魔的低语,也如同绝望的囚徒抓住唯一的浮木,“我们…回家。”
首升机轰鸣着拔地而起,如同黑色的秃鹫,载着奄奄一息的猎物和陷入疯狂与悔恨深渊的猎人,消失在阿尔卑斯山苍茫的雪峰之间。留下的,是疗养院前一片狼藉的战场,周天霖和林薇绝望的嘶喊,以及地上那滩刺目得令人晕眩的、属于苏暖的鲜血。
苏暖的身体被程昱强行夺回。
但她的灵魂,似乎己在反抗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而程昱的地狱,才刚刚开始。他将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会痛苦挣扎的“赎罪品”,而是一具可能永远沉睡的躯壳,一个由他亲手打造、用恨与扭曲爱意浇筑的、永恒的活体墓碑。这场虐恋,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将两人都钉死在了血色的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