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一被新年鞭炮声拽出浅眠,眼睑刚颤巍巍抬起,剧痛便如涨潮的海水,迅猛漫过全身。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这是这段时间失恋的馈赠。
或许成长最痛的一课,是你从未设防的那个人朝你开了最致命的一枪,虽然不致命,是阴影,也是成长的教训,是任何时候触碰到伤口都会疼。
很快春节的假期就过去了,团圆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陆爸陆妈是高中老师,所以即便在收拾行李时,两人手里还攥着未批改完的试卷。
母亲把叠好的毛衣塞进陆一一的衣柜,领口处别着张便利贴,娟秀字迹写着:“降温穿高领那件”;父亲则将新买的加湿器摆在书桌旁,低声念叨:“老宅冬天干燥,嗓子别又哑了”。
母亲手边堆着给学生准备的新学期教案,父亲整理的复习资料旁,压着张写满叮嘱的便签是留给她的。“每天记得开窗通风”“少点外卖,冰箱有冻好的饺子”,末尾还画了个笨拙的笑脸。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陆一一明白这个道理。
“哎呀!爸爸妈妈,你们不需要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25岁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爱吃零食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别到时候又扁桃体发炎,我们又不在你身边谁照顾你呢?”陆妈念叨着。
明明是陆爸妈出去上班,却放心不下在家的陆一一,也是啊,陆一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陆宅门口,陆一一站在门口看着陆爸陆妈驶出的汽车渐远。尾灯在暮色里拖出两道猩红的光,像母亲转身时没擦净的泪痕,又像父亲偷偷塞给她的压岁红包边角,烫得她眼眶发疼。
风卷着爆竹碎屑掠过青石板,陆一一望着空荡荡的巷道,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母亲发来十几秒的语音,前半段全是电流杂音,后半句终于清晰:"冰箱里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大概是不小心按到了结束键。
她笑着把语音条反复播放,听着那些未说完的牵挂,转身时扫见门框上新贴的春联。父亲写的"平安顺遂"西个大字还带着墨香,红纸上残留着他沾了墨水的指印。陆一一轻轻抚过字迹,突然觉得这空荡荡的老宅,原来早己被爱填得满满当当。
其实他们知道……
“一一”
陆一一缓缓回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陆一南,喉头发紧,勉强挤出个笑:"哥,怎么......"话未说完,陆一南己到跟前,塞来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刚刚从集市经过看见,就给你带了点。"
“谢谢,哥”陆一一伸手接过来。
“叔叔和婶婶走了吗?”
陆一一捏着还带着温度的糖炒栗子袋,喉咙发紧地点了点头:“刚走,车拐过前面路口就看不见了。”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发梢扫过泛红的眼眶。她低头剥栗子,却被尖锐的外壳扎得指尖发疼。
陆一南瞥见妹妹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喉结动了动,从羽绒服内袋掏出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新开的动漫片,听说特效不错,我多买了张,一起?”他刻意说得随意,却在看见陆一一抬头时,慌忙把票塞进她手里,“反正我一个人看也没劲。”
陆一一捏着皱巴巴的电影票,指甲几乎掐进纸边:“哥,我……我想在家收拾下。”她垂眸避开堂哥探究的目光,余光瞥见玄关处母亲临走前摆歪的福字,突然想起昨夜母亲蹲在地上贴窗花,转头对她说“新年要红红火火”时刻意明亮的语气。
陆一南没接话,伸手将她头顶的发丝按平,掌心的温度带着兄长独有的粗糙:“老宅的灯泡该换了,等会陪我去五金店?”
陆一一喉咙发紧,攥着票的手慢慢松开。巷口的风裹着爆竹碎屑掠过,远处传来零星的二踢脚声响,惊起树梢的麻雀。她终于轻轻“嗯”了声,任由堂哥把围巾重新绕回她脖子上,裹住那些欲言又止的酸涩。
“走吧,五金店快关门了。”陆一南伸手接过她手里冰凉的栗子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指尖。
陆一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吱呀轻响。堂哥垂眸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像小时候守着她写完作业时那样认真,又比那时多了些让她心慌的灼热。
陆一一攥着衣角,目光躲闪地问道:“哥,你初几回去上班?”寒风卷起她发梢,却吹不散空气里突然凝滞的沉默。
陆一南垂眸轻笑一声,声音混着呵出的白雾:“不急,手头项目我推到元宵后了。”余光瞥见她睫毛轻颤,又状似无意地补了句,“老宅的热水器该修,灯泡该换,还有后院那棵歪脖子梅树,得找人整整”话未说完,他转头看向她,“总得有人盯着,对吧?”
“你都快30了,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
陆一南闻言忽地笑出声,胸腔震动的声音裹着暖意漫过来。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陆一一的额头,眼里映着街边店铺的红灯笼:"着急把我推出去?"
见她瑟缩着往后躲,又伸手把她围巾往上提了提,挡住冻得发红的鼻尖,"你哥我条件这么好,还用得着着急?倒是你......"
陆一一梗着脖子转移话题:“少贫嘴,反正你得抓紧!”
“先把自己照顾好,再操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