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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悬停在至高大天使——那自称“至上律灵”的庞然存在面前。他端坐在由纯粹光芒凝聚的、宛如山岳般巨大的宝座之上，身躯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磅礴的神圣光辉，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仿佛在阐述着秩序与威严的法则。莉莉丝娇小的身影在他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但她毫无惧色，甚至操控蝠翼，径首飞到了与那张由光铸就的、充满非人智慧的巨大面孔齐平的高度，毫不客气地伸出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那如同星河漩涡般的鼻梁上。
“你！”她清脆的声音在空旷肃穆的圣殿里回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是不是最厉害的医生？”
那巨大的、由流动光辉构成的面孔上，似乎没有浮现出丝毫被冒犯的愠怒。对于他这般古老而超然的存在，莉莉丝的行为，或许真的只能被视作一个幼崽无知无畏的莽撞。一个低沉、浑厚、仿佛无数宏钟齐鸣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响彻殿堂，带着一种俯瞰尘寰的漠然与绝对的权威：
“本尊乃至上律灵，执掌此方云中天国权柄。”他自报家门，语调平缓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若以凡俗‘医生’之能论之，本尊所通晓之圣愈术法，确可抚平创世伤痕，逆转生死枯荣，其威能，足可称颂为神迹。”他那流转着星光的巨大眼眸俯视着眼前渺小的夜之眷属，“若此等伟力可称‘最厉害’，那么，本尊便是。”
此时，圣殿巨大的拱门外，光芒涌动，密密麻麻的天使军团己然追至，神圣的怒火几乎要冲破门扉。然而，至上律灵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他那由光粒子构成的、巨大无朋的手掌，对着门外方向轻轻一拂。
如同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光芒波动、所有的威压瞬间平息。门外天使们的身影恭敬地、无声地朝着圣殿内部鞠躬行礼，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圣殿重归令人心悸的肃穆。
“哦！那太好了！”莉莉丝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纯粹、甚至带着点天真的笑容，仿佛之前的质问从未发生。她小手往身后那深邃如夜的影子里一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个瑟瑟发抖、鼻涕横流的小黑煤球，“我的小家伙生病了！你快治治他！”她的语气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要求。
至上律灵那巨大的、由光流构成的面庞似乎微微凑近了些，使得他那星河般的眼眸几乎要变成斗鸡眼，才能聚焦在莉莉丝掌心那小小一团的污秽（以天使视角看）使魔身上。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绝对的规则感：
“夜裔的幼子，”他换了个更符合其身份的称呼，避开了略显轻佻的“小姑娘”，“尔可知晓，凡有求于上者，必当献上等价之偿？”那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莉莉丝身上。
“嗯！没问题！”莉莉丝回答得斩钉截铁，紫眸中没有丝毫犹豫。她过往的经历，无论是海盗的勒索还是骑士的伪善，都无比清晰地印证了这条铁律——付出，才能得到。她甚至主动追问：“告诉我，去哪儿？搞什么？”一副随时准备出发干架的架势。
“哈哈哈！”低沉的笑声如同闷雷滚过圣殿穹顶，震得周围的光粒子微微荡漾。“甚好！爽利首白，本尊不厌。”笑声渐歇，那巨大的光之面容上的表情似乎严肃了一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敕令意味：
“尘世之东，有一凡俗帝国，其名即为‘帝国’。”他刻意强调了那个简单粗暴的国号，“彼处滋生了些许……虫豸，扰了清静。尔需为本尊……清理一番。”**“清理”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却透出冰冷的杀伐之意。
他顿了顿，巨大的眼眸中光芒流转，补充了最关键、也最具约束力的条款：
“此外，尔不可携离此间——即云中天国——分毫知识。尔需承接本尊所赐之神印。待尔完成使命，抑或神印之力消弭之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对的规则之力，“尔有关云中城之一切见闻记忆，皆当归于虚无。” 这便是交易的代价，也是他确保天堂秘密不被泄露的手段。
“嗯！行！”莉莉丝依旧没有任何迟疑，仿佛只是答应去跑个腿买点东西。对她而言，只要不影响她找吃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至上律灵那巨大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道纯粹无比、蕴含着复杂神圣契约符文的光流，瞬间没入莉莉丝的眉心，留下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金色光点印记。同时，关于“帝国”的具体地点、需要“清理”的目标信息，也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另一道更为温和、充满生命气息的金光则笼罩了小煤球，那瑟瑟发抖的小东西瞬间停止了颤抖，鼻涕消失，点状的小眼睛也恢复了神采，舒服地在她手心蹭了蹭，然后“噗”地一声主动钻回了阴影空间。
交易达成。莉莉丝毫不留恋，蝠翼一振，转身就朝着圣殿巨大的拱门飞去。这一次，没有任何天使阻拦，连那破碎的屏障也仿佛从未存在过。她像一道黑色的流光，轻松穿过光之门，重新投入外面翻腾的雷云之中，消失不见。
………………
穿过厚重的云层，重新沐浴在凡间的阳光下。莉莉丝悬停在高空，任由罡风吹拂着她崭新的哥特裙摆和银亮的双马尾。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印记点，紫水晶般的眸子里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
“那个至高大天使……”她低声嘟囔着，小脸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思考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也太奇怪了吧？”她回想着对方那庞大如山岳的光之身躯，那漠然俯瞰一切的眼神，那如同颁布律法般的语气，以及……那要求她去“清理虫豸”的命令。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她歪了歪头，看着下方渺小的山川河流。天使不是应该高高在上，不问凡尘的吗？为什么要插手一个凡俗帝国的事情，还特意找上她这个“夜裔的幼子”？甚至还用了“神印”和“遗忘”这种麻烦的手段？
她的小脑袋瓜里，属于“情感”的那部分似乎被这个疑问轻轻触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很快，那丝困惑就被抛到了脑后。管他呢！反正报酬（小煤球治好）己经收到了，契约也定下了。至于天使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那些“虫豸”真的很烦人，吵到天使睡觉了？或者……天使也喜欢看别人打架？
想不通就不想。莉莉丝甩了甩头，银色的马尾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轨迹。她辨明了“帝国”的方向，巨大的蝠翼猛地一振，撕裂长空，朝着新的目标疾驰而去。至于遗忘？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只关心完成契约，然后继续去寻找下一份美味的珍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