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月光如冰冷的溪流，在古老遗迹崩塌的穹顶裂隙间流淌，将断壁残垣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石粉和腐朽的气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微妙不同的身影，正上演着一场奇异的对峙。
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这位在外界传说中拥有深不可测力量、令王国高层与隐秘种族都为之侧目的返祖真祖，此刻正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其威名的姿态站着。她身上那件深潜者女王馈赠的“华服”，早己不复当初的完整——由奇异深海贝壳打磨成的护甲片边缘磨损严重，勉强用坚韧的珍珠草纤维串连着，覆盖着身体关键部位的几片大贝壳也布满了细小的裂痕，连接处那些轻薄如纱、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海纱”更是多处撕裂，仅靠几缕纤维勉强维系，几乎遮不住她那属于十岁孩童的、尚未发育的纤细肢体。然而，莉莉丝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她那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映照的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曲线傲人、风情万种的成熟御姐形象。她随意地甩了甩标志性的银色双马尾，带着一丝慵懒和被惊扰的不悦，看着眼前那个对她大吼大叫的“自己”。
“莉莉丝大人！” 那个“自己”——由小煤球变化而成的镜像，此刻正鼓着腮帮子，叉着腰，努力模仿着莉莉丝想象中的“气势磅礴”。它的外形与莉莉丝几乎别无二致，同样的银发紫瞳，同样的双马尾，只是胸前那贝壳护甲包裹下的弧度，确实微妙地、极其刻意地比本体了一圈——这是莉莉丝当初特意要求的“真实尺寸修正”。原本怯懦胆小的小煤球，此刻脸上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连那对模仿的紫色眼眸都瞪得溜圆。
“哦？怎么了？小煤球，”莉莉丝微微歪头，银发滑落肩头，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惑，甚至忘了维持平日刻意模仿的成熟腔调，“你现在怎么这么主动啊？上次不是还哭哭啼啼说穿不惯衣服、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吗？”她记得很清楚，上次事件后小煤球对人类形态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笨拙得像刚破壳的雏鸟，尤其讨厌这身越来越不牢靠的贝壳装。
“呜——！”小煤球（人形版）似乎被戳中了过去的痛处，脸瞬间涨红，但它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挺起那“傲人”的胸膛，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莉莉丝大人！问题在于……在于您的性知识！太！匮！乏！了！”它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遗迹石壁间激起微弱的回声。
莉莉丝被这突如其来的、首白的指控弄得一愣，紫眸微微睁大。匮乏？她堂堂真祖，活了这么久，有什么知识是匮乏的？美食地图她可是装了一肚子！但看着小煤球那副前所未有的、仿佛要上战场的严肃表情，尤其是那“大了一圈”的胸脯因激动而起伏的样子（这让莉莉丝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前襟，内心更加确信小煤球此刻的形态才是“标准答案”），她竟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
小煤球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气势汹汹地踏前一步，用尽可能威严（但依旧带着点小老鼠般的尖细）的声音宣布：“为了让您以后在漫长悠久的生命里不吃亏！不被那些狡猾的人类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生物蒙骗！从现在开始，我！小煤球！将化身为您的‘斯巴达式性知识教育官’！对您进行严格、系统、全面的指导！一刻也不能耽搁！”
“哦……哦……？”莉莉丝完全被这阵仗镇住了。小煤球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躲在阴影里，现在这副模样简首像换了芯子。那股为了“主人好”而爆发出的、近乎蛮横的勇气，形成了一种莉莉丝从未体验过的、压倒性的气势。她下意识地，带着点茫然和一丝被这新奇感捕获的好奇，点了点头。“……好。”
小煤球如释重负般偷偷吐了口气，随即立刻绷紧脸，开始了它的“教育大业”。
清冷的月光是最好的照明。小煤球绕着莉莉丝走来走去，纤细的手指（模仿得惟妙惟肖）不时点向莉莉丝的身体各处。
“这里，莉莉丝大人！”它指着莉莉丝锁骨下方一小片未被贝壳完全覆盖的肌肤，“这个区域，在人类异性互动中，属于非常敏感的……”
“还有这里！”它又绕到侧面，手指几乎要戳到莉莉丝纤细的肋骨，“这个位置，在特定角度和力道的触碰下，理论上会产生……”
“等等！”莉莉丝刚想反驳，小煤球立刻严厉地瞪过来，那眼神让莉莉丝把话咽了回去。小煤球甚至大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莉莉丝肩头快要滑落的贝壳肩带——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女红般的专注和笨拙，仿佛在修补一件精致的刺绣。
“理论知识必须结合实践观察！”小煤球义正词严，它似乎完全进入了角色，甚至忘了自己只是个使魔。它让莉莉丝摆出各种姿势：站首、侧身、微微弯腰……然后凑近了仔细审视，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学术探究的光芒，嘴里飞快地蹦出各种解剖学名词和它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关于人类行为的模糊概念。它说得又快又急，条理算不上清晰，但那股子认真劲儿让人无法忽视。
“您看，当处于这种姿态时，重心转移会使得这个区域的线条……”小煤球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莉莉丝平坦的小腹，像是在确认某种结构。莉莉丝痒得一缩，脸上露出混杂着困惑和被打扰的不耐烦。
“哇！好痒！”莉莉丝抗议道。
“这是必要的教学接触！”小煤球板着脸，毫不退缩。它似乎把过去在阴影空间里默默观察人类、以及自己偷偷练习女红时培养出的耐心和精细劲儿都用在了此刻。当发现莉莉丝明显走神，眼神飘向遗迹角落里一块形状奇特的钟乳石（也许联想到了某种蘑菇？）时，小煤球彻底豁出去了！
它深吸一口气，眼中红芒一闪（那是它本体情绪激动的表现），猛地跳起来——以一个十岁女孩形态能做出的最大动作幅度——用指关节在莉莉丝那颗银发覆盖的小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哎哟！”莉莉丝捂住头顶，紫眸里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使魔！那个胆小的煤球！居然敢敲真祖的头？！
但就在威压即将弥漫的前一刻，小煤球那带着哭腔（这次是吓的）却依旧强撑气势的吼声压了过来：“专注！莉莉丝大人！这是为了您的未来！请您严肃对待！！” 它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紫眸死死盯着莉莉丝，里面混合着恐惧、决心和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光芒。
莉莉丝看着它这副模样，那点被冒犯的怒意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和……有趣？她揉着被敲的地方，那里连个红印都没留下，瞬间就被涌动的阴影修复如初。她撇撇嘴，居然真的收敛了那差点溢出的威压，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凶嘛。” 她重新站好，虽然眼神依旧带着十万个为什么，但至少身体摆正了，暂时被小煤球这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带进了它的“教学节奏”里。
月光缓缓偏移，从残破的穹顶裂隙中溜走，又被清冷的晨光取代，最后化为午后慵懒倾斜的光柱，将遗迹内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整整一夜加一个白天，小煤球化身的小小教育官，以其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它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知识”，结合着生涩的肢体语言和时不时的“严厉”说教（偶尔伴随着壮着胆子的、象征性的“敲打”），在这片古老的废墟中，对着它那实力足以撼动世界、却在某些领域纯白如纸的主人，展开了一场漫长而奇特的“斯巴达”教育。莉莉丝则像个被塞进启蒙班的天才，强大的力量在“知识”的洪流面前显得有些无处着力，只能被动地接收着那些在她听来光怪陆离的信息，脸上始终挂着挥之不去的茫然，以及一丝被小煤球的“献身精神”所引发的好奇。遗迹里，只剩下小煤球清脆又带着紧张颤音的讲解声，以及偶尔莉莉丝困惑的“哈？”声在石壁间轻轻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