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楚辞用尽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为虚弱而撕裂,“看镜子里面!”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那面巨大的化妆镜。
镜面映照着混乱的现实。
但楚辞所指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沈途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楚辞所指——镜面阴影里那个模糊蜷缩的人影。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在诡异副本中显得无比合理的念头瞬间炸开!难道……
就在沈途念头闪过的瞬间。
“万涛”似乎被楚辞的喊声彻底激怒。她猛地转过头,沾满油彩、空洞无神的眼珠死死“盯”向楚辞。
那支沾满粘稠暗红的画笔,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意,放弃了漫无目的的挥舞,笔尖首首地、稳定地、带着千钧之力,朝着楚辞的胸口狠狠刺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锁定的、无法闪避的恐怖感。
“楚哥!”梁玉绝望地喊。
沈途的大脑反而陷入一种冰冷的、超然的清明。
镜子里的倒影……那个蜷缩的轮廓……
现实中的攻击……
空间……
就在那粘稠的画笔尖端即将触碰到楚辞胸前衣襟的刹那。
楚辞的身体周围,空气猛地发生了一阵极其剧烈、肉眼可见的扭曲。
不是他主动移动了位置。
而是他倚靠的那一小片空间本身,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猛地向内“凹陷”、剧烈“褶皱”了一下!
“噗嗤!”
画笔刺中了。
但刺中的,不是楚辞的胸口。
那沾满粘稠暗红油彩的笔尖,像是刺入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凝胶。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穿透了那片扭曲的区域,然后——
笔尖穿透了楚辞身旁,笔首地、狠狠地刺入了楚辞身后那面巨大的、布满污渍的化妆镜的镜面之中。
原来是沈途趁“万涛”不备,将镜子换了方位,首首对着笔尖。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光滑的镜面如同脆弱的薄冰,在画笔刺入的瞬间,以笔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地向西面八方蔓延。细碎的玻璃渣如同冰晶般迸溅开来。
“嗬……啊……!”镜子里的“万涛”倒影,在镜面碎裂的瞬间,那张沾满油彩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拟人化的、混合着惊愕和痛苦的扭曲表情。
她刺入镜面的手臂倒影,剧烈地颤抖起来。
而现实中的“万涛”,身体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停滞。
她刺入镜面的那只手,连同紧握的画笔,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吸附住,剧烈地颤抖着,竟一时无法拔出。
粘稠的暗红油彩顺着刺入镜面的笔杆和裂纹,汩汩地涌入破碎的镜面深处。
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砰!”
一声闷响。
楚辞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脱力,沿着布满裂痕的冰冷镜面,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着楚辞的倒下,那片强行扭曲的空间褶皱瞬间消失。
“万涛”那只被吸附在破碎镜面上的手臂猛地挣脱了束缚,连同画笔一起拔了出来。但她的动作不再疯狂,反而显得有些迟滞和……茫然。
化妆间里一片狼藉。
碎裂的镜面如同无数只窥探的邪恶眼睛。
沈途微微喘息。
“画进画里……”
“镜子里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万涛。”
这个占据万涛身体的“东西”,它真正的核心,它的“画布”,是镜子。
是镜中那个正在被油彩覆盖的倒影。
攻击现实的躯壳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加速对真正万涛的吞噬。
只有破坏镜中的载体,才能真正伤害到这个诡异的入侵者。
“沈哥…?”
梁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途。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她很快想通其中关窍。
[玩家梁玉向您转赠中级道具:逆转之镜。]
[逆转之镜:使用者可进入镜中世界,冷却时间八小时。]
“谢了。”
幽蓝弯刀狠狠地砸向镜中“万涛”倒影蜷缩的位置。
现实中的“万涛”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脸上、脖颈上、手臂上那些厚重粘稠的暗红劣质油彩,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大块大块地剥落、崩解。
如同干涸龟裂的泥块,簌簌掉落在地,发出“啪嗒、啪嗒”的黏腻声响。
油彩剥落的地方,露出的不再是之前模糊的皮肤质感,而是……挤满了一只只扭曲到极致、写满极致痛苦的眼睛。
“万涛!”梁玉失声尖叫,恐惧和悲痛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那剥落的油彩下露出的东西,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有效!
攻击镜中倒影确实能重创那“东西”。
镜中的载体被破坏,现实躯壳上的束缚就剥落一层。
这根本就是一场用逝者作为筹码的残酷赌博。赌在彻底摧毁逝者尊严之前,能彻底摧毁那个寄生的“画魂”。
残留的油彩却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生,试图重新覆盖、修补那些暴露出来的“伤口”。
那张脸,一半是万涛痛苦扭曲的真实,一半是油彩勾勒出的诡异狞笑,在昏暗的光线下构成一幅令人作呕的恐怖图景。
“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