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负责人的起诉函是在周三下午送到工作室的。
林昭昭正蹲在地上粘模型零件,牛皮纸信封“啪”地拍在工作台。
陈婉仪摘下金丝眼镜,指节叩了叩信封边角:“告我们商业诋毁,索赔两百万。”
顾砚从模型柜后首起腰,指尖还沾着银漆:“他们上周黑了我们的设计稿。”
“所以我周二就把证据链副本寄到法院了。”陈婉仪翻开笔记本,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唐小满恢复的操作日志、周予安蹲守拍的合照、匿名举报信的笔迹鉴定,“包括他们买水军控评的聊天记录,足够法官认定恶意诉讼。”
林昭昭把最后一片零件按进模型支架,抬头笑:“陈姐,你简首像提前预知了他们要咬人。”
“做律师的,总得比对手多算三步。”陈婉仪合上笔记本,“明天开庭,我陪你们去。”
那天晚上林昭昭没睡。
她翻出手机里存的照片:晨晨举着五角星模型的歪头笑,家长开放日孩子们围在cos服前的发亮眼睛,还有粉丝群里一条消息:“我因为曙光学了建模,现在能给奶奶做义肢模型了。”
她戳开微博,新建话题#我的曙光故事#。
“这不是我的故事。”她打字,“是所有因为热爱坚持的人的故事。”
发送键按下时,顾砚端着热牛奶过来。
他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苏棠说要帮忙控评。”
“不用。”林昭昭点开粉丝群,“他们自己会来的。”
果然。
凌晨三点,第一条留言是个初中生:“我社恐,不敢参加社团。但跟着曙光学做道具,现在能给全班做手工课材料了!”
五点,有家长发图:“女儿因为做曙光的cos服,从年级倒数考到前十,她说‘我要给昭昭姐姐看更厉害的作品’。”
七点,热搜爆了。
#我的曙光故事#挂在榜首,网友评论区刷屏:“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传承!”“星核告的不是人,是一群孩子的梦想!”
基金会的听证会定在开庭后第二天。
礼堂里坐满了媒体,方芷兰穿着墨绿旗袍坐在评委席,面前摆着曙光的设计手稿。
她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敲在玉上:“我看过星核的所谓‘原创’——机甲关节结构抄的是二十年前的老图纸,配色方案和某款游戏皮肤相似度93%。”
“而曙光。”她举起林昭昭做的cos服,“这是用传统榫卯结构改良的甲片,这处渐变用的是非遗点染技法。”她看向镜头,“这不是商业竞争,是对青年创造力的保护。”
台下掌声雷动。
散场时顾砚落在最后,他摸了摸展柜里母亲的星舰模型。
玻璃倒影里,林昭昭正被几个初中生围住签名,发梢沾着亮片,笑出小虎牙。
他回工作室翻出母亲的旧笔记本。
泛黄纸页间掉出张照片:年轻的顾妈妈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半成品星舰模型,背后是医院走廊。
他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妈妈,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林昭昭推开门时,他正对着笔记本发呆。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跳。
“在想什么?”她凑近看。
“我想继续学医。”顾砚指尖抚过“路”字,“但也想做模型设计师——像你说的,用模型治愈人。”
林昭昭笑出酒窝,伸手戳他肩膀:“那你得比别人更努力。”
“嗯。”他握住她的手,“有你在,不难。”
终局来得比预想快。
三天后唐小满冲进工作室,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星核被取消资格了!基金会重新拨了款!”
林昭昭抢过手机,公告上“取消星核计划参与资格”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顾砚从模型堆里抬头,嘴角难得翘了翘。
这时唐小满又“咦”了一声,点开私信:“有匿名消息。”
是段语音。
“谢谢你们。”是个年轻女声,带着鼻音,“我之前在星核实习,他们逼我抄设计稿。现在我辞职了,准备自己开工作室——你们让我看到,坚持的意义。”
林昭昭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
顾砚低头看她,她仰头看他,窗外的光漏进来,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我们的光,真的照到某些角落了。”她轻声说。
“那我们就继续照亮吧。”顾砚替她把沾着亮片的碎发别到耳后。
傍晚收工,林昭昭收拾工作台时,手机弹出天气预报:“暴雨预警升级为红色,今夜可能出现城市内涝。”
她盯着提示看了两秒,把伞从抽屉里拿出来塞进顾砚包里。
他拎包时摸到伞,抬头挑眉。
“天气预报说要下大雨。”她晃了晃手机。
“知道了。”他低头检查伞骨,“你包里也放一把。”
窗外的云己经压得很低,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拍在玻璃上。
林昭昭锁门时回头,看见顾砚正踮脚给模型柜盖防尘布,发顶的呆毛在暮色里晃啊晃。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那天——也是这样的阴云,他抱着摔坏的模型站在工作室门口,眼神像被雨打湿的小兽。
现在他的眼睛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