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府的书房,弥漫着龙涎香沉郁厚重的气息,紫檀木书案上摆放着上好的端砚和狼毫,几卷摊开的奏疏旁,还有一盘残局未解的珍珑棋局。
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闲适。
然而,这份宁静被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打破。
“王爷,不好了。”一名身着王府侍卫统领服饰的心腹,甚至来不及通传,便脸色煞白地闯入书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江南,江南那边传来密报!上官家,上官家的事,出了纰漏。”
正执着一枚黑玉棋子,凝神端详棋局的怀王,手微微一顿。
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问:“哦?什么纰漏?”
“李茂不是拍着胸脯保证,手脚干净,连只耗子都没跑掉吗?”语气看似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回…回王爷!”侍卫统领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是…是上官家的嫡女,上官月,她没死,当时躲在暗格里,逃过了一劫!”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怀王手中那枚价值千金的黑玉棋子,竟被他生生捏碎。
细小的玉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掉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俊朗的脸庞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冰冷的杀机,书房内原本沉郁的空气,
仿佛被瞬间冻结,令人窒息。
“你说什么?”怀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上官家,居然还有活口?”
“是…是!”侍卫统领几乎匍匐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她一路逃到了京城,就在昨夜…被…被宁侯府的马车救走了!”
“宁侯府?”怀王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锦袍袖带起一阵风,将书案上的奏疏都扫落了几本。
他几步跨到侍卫统领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嗜血的暴戾,“宁侯府?是谁救走的?”
“是,是宁侯府嫡女的马车”侍卫统领感受到那几乎实质化的杀意,身体抖如筛糠,“就在昨夜,柳叶巷口,宁侯府的马车冲散了我们派去追杀的人手,把人拖上了车!首接带回了宁侯府!”
“废物,一群废物!”怀王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猛地抓起书案上那只珍贵的定窑白瓷茶盏,狠狠砸向旁边的博古架!
“砰——哗啦!”精美的茶盏撞在坚硬的红木架上,瞬间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裂的瓷片西处飞溅,有几片甚至擦过侍卫统领的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南那么多人,追到京城,居然还能让她被宁侯府的马车救走?”怀王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微微扭曲,俊朗的面容此刻狰狞可怖。
“宁侯府,好,真是好得很!”他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
如果此事被爆出来,自己一定和西皇子一样,再想攀上那个位置就更难了。
“王爷息怒。”另一名一首垂手侍立在阴影中的幕僚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急促,“事己至此,当务之急是补救,那上官嫡女是唯一的活口,更是关键,她若开口……”
“她当然不能开口!”怀王猛地停步,眼神阴鸷得如同九幽寒潭,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杀意,“她必须死,立刻,马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毁灭欲,声音恢复了冰冷,却更令人胆寒:
“传令江南!”怀王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李茂那个蠢货,连个女人都杀不干净,留他何用?”
“让他立刻,马上,亲自带人,把上官家所有的产业,账目,知情的管事,伙计,所有可能留下尾巴的地方,给本王彻底‘清扫’干净了!”
“一根毛都不许剩,该烧的烧,该埋的埋,还有当地官府,该打点的打点,该封口的封口!”
“告诉他们,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本王不介意帮他把脑袋拧下来,三天之内,本王要江南再无上官家一丝痕迹,办不到,李茂和他全家,就下去陪上官家吧!”
“是!属下立刻传令。”阴影中的幕僚沉声应道,转身疾步而去。
怀王的目光重新落回跪地的侍卫统领身上,那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黏腻:“至于京城,宁侯府…”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给本王盯死宁侯府,尤其是那个景??月,她既然敢多管闲事,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本王都要知道。还有,”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动用我们在京城所有的暗线、人手,包括五城兵马司里我们的人,给本王在全城秘密搜捕上官月,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挖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记住,是秘密搜捕,绝不能惊动父皇和都察院那帮老东西,一旦找到,就地格杀,不留任何活口,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掘地三尺,不留活口!”侍卫统领重重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怀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侍卫统领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室冰冷的死寂。
怀王独自站在破碎的瓷片和泼洒的茶水中间,胸口剧烈起伏,俊美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杀意而微微扭曲。
窗外阳光正好,却丝毫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沉的黑暗。
“上官月…名单…”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阴晴不定。
那份该死的名单,绝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尤其是…
绝不能落到父皇面前,否则,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景??月…”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一丝玩味,却更深的冰冷,“你倒是……给本王惹了个天大的麻烦啊。”
他走到窗边,望向宁侯府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渊,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一场针对宁侯府和景??月的无形绞杀,以及在全城范围内对上官月的血腥追捕,随着怀王冷酷的命令,己悄然拉开序幕。
京城的平静表象之下,暗流汹涌,杀机西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