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蘑像只刚学会走路就妄想偷溜的幼兽,在冰冷光滑的岩面上一步一挪,每一步都伴随着内心疯狂的弹幕刷屏。
【左脚!轻点!轻点!你是踩蚂蚁不是踩地雷!对对对…很好…稳住…】*她心里默念着,小心翼翼地放下左脚,这次力道控制得不错,只有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右脚跟上!核心收紧!想象老板正盯着你…卧槽不能想这个!血压要上来了!】 右脚落地时稍微重了一点,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魔窟里格外清晰。
她瞬间僵住,屏住呼吸,眼珠惊恐地瞟向远处王座般的黑石上闭目盘坐的厉无咎。
内心:【完了完了!吵到老板午休了!会不会被拉进小黑屋进行‘员工再教育’?或者首接扣绩效…啊不,扣命?!】
厉无咎依旧纹丝不动,连衣袍的褶皱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真的只是一块冰冷的魔岩。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沉寂的意识深处,正清晰地回荡着一个聒噪、惊恐又充满奇怪比喻的声音。
‘老板’?‘社畜’?‘工伤’?‘PUA’?‘空气净化器静音模式’?‘试用期转正’?‘后台监控’?‘拆解敏感邮件’?‘刀尖上跳踢踏舞’?
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成荒诞的意念流,如同细碎却不容忽视的砂砾,不断冲刷着他万古冰封的意识壁垒。其含义虽不完全明晰,但核心的情绪——恐惧、抱怨、强装的顺从、试图苟活的狡黠——却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
他血月般的魔瞳在闭合的眼睑下,似乎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那并非不悦,更像是一种对观测到新奇变量的、近乎本能的记录与分析。
林小蘑见厉无咎毫无反应,这才敢继续她那艰难的步伐训练。
【好,继续!目标:五步之外那块稍微平整点的石头!就当是去茶水间接咖啡!】 她给自己打着气,努力协调着新身体的力量。
然而,这具被“荆棘源液”初步淬炼过的躯壳,其力量远超她的掌控。当她试图用稍快一点的速度迈出第三步时,脚掌落地瞬间,新生的肌肉纤维猛地爆发出远超她预期的力量!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林小蘑惊恐地低头,只见脚下那块坚硬如铁的黑色岩石,竟被她生生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蛛网般蔓延的脚印!几块碎石从边缘崩飞出去,在寂静中发出叮当脆响。
内心瞬间爆炸:【啊啊啊啊啊!!!地板!!!我把老板的地板踩碎了!!!这得赔多少灵石?!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吧?!完了完了,这下真要进小黑屋了!厉扒皮肯定要从我工资…啊不,从我的命里克扣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结果重心不稳,身体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慌乱中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旁边的岩壁稳住身形。
“嗤啦——!”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以及一种坚硬的指甲刮擦岩石的尖锐噪音,林小蘑的手倒是险险地扒住了岩壁,没有摔个西脚朝天。但代价是,她新生的、覆盖着暗金色坚韧皮肤的右手五指,如同五把锋利的刻刀,竟在那同样坚硬的黑色岩壁上,硬生生犁出了五道深达寸许、清晰无比的爪痕!
内心:【!!!!我的手?!我的手变成爪子了?!还…还把墙挠花了?!老板!!!我不是故意的!!!这算不算破坏公物?!能不能走意外险?!】她看着自己那只“凶器”般的右手,又看看岩壁上那五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感觉自己离“被销毁的残次品”又近了一大步。
就在她内心哀嚎遍野,几乎要原地表演一个“土下座”向老板请罪时,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哼。
“哼。”
声音很轻,短促,冰冷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极寒冰川深处,一粒微不足道的气泡破裂。
林小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厉无咎。
只见那位魔尊大人依旧闭目盘坐,姿势没有丝毫改变,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那声轻哼只是她的错觉,或者…是魔窟里某种气流摩擦产生的幻听?
内心惊疑不定:【幻听?还是老板真的哼了?是气笑了?还是不耐烦了?大佬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白猜…但总觉得那声哼…有点怪?】 她疯狂回忆自己看过的宫斗剧职场剧,试图解读那声“哼”的含义,最终结论是——老板的心思比甲方爸爸最后一分钟改的需求还难懂!
她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鹌鹑,内心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老板在深度冥想…对,深度冥想,五感封闭…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地板和墙会自己长好的…一定会的…】
厉无咎的意识深处,那聒噪的心声再次清晰地响起,充满了自我安慰式的鸵鸟心态。他能“听”到她脑海中那荒诞的“地板自愈”幻想,以及对他是否“五感封闭”的侥幸猜测。
血月魔瞳在闭合的眼睑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淡薄、转瞬即逝的微光。那并非怒意,更像是一种…对观测对象在极端压力下产生的、极具“想象力”的应激反应,所进行的…无声记录。
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真的彻底沉入了修炼。
林小蘑等了半晌,见厉无咎再无反应,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松开抠进岩壁里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惹祸”的右手藏到身后。然后,她以一种近乎蠕动的方式,挪到之前看好的那块稍微平整些的石头旁,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慢慢地、慢慢地滑坐下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呼…暂时安全…】她疲惫地闭上眼,全身的疼痛和新生的力量带来的不适感再次汹涌袭来。但此刻,她内心最大的担忧己经变成了:
【这破身体…以后怎么控制力道啊?走路踩碎地板,扶墙刮花墙壁,喝水捏碎杯子,吃饭掰断筷子…这日子还怎么过?!老板的魔宫经得起我这么造吗?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费钱(费地板费墙壁)首接回炉重造?】 她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社畜的悲惨命运在修仙界以另一种形式重演了。
她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再次望向远处那如同亘古魔山般沉寂的身影。
厉无咎依旧闭目,周身气息如同深潭。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意识深处,正持续不断地接收着来自某个角落的、充满“生存焦虑”和“破坏力评估”的意念碎碎念。这些荒诞的噪音,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小石子,虽然无法激起涟漪,却让这潭死水般的意识,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扰动。
他血色的瞳孔深处,冰封之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东西一闪而逝,像是在无声地评估着:
*淬火后初步行动能力:合格(但协调性极差)。
* 力量输出控制:严重失控(需针对性调试)。
* 精神活跃度:异常(持续产生高能量级、无意义但具有观察价值的噪音)。
* 生存意志:…顽强(基于其内心频繁出现的“苟活”策略分析)。
* 对“主人”(即他本人)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与大量无逻辑比喻(需观察后续影响)。
厉无咎的意识中,为这个被他亲自淬火、暂时命名为“容器/工具”的存在,默默地更新了一条内部备注:
【观测优先级:提升。噪音耐受度阈值:待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