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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后方狭窄的逃生通道内,空气污浊,弥漫着土腥味和残留的微弱药香。蚀心在前方开路,动作迅捷却带着重伤未愈的滞涩,每一次发力都会牵动内腑,让他喉间泛起腥甜。他强行压着,将柳七的药力、蜕壳粉末的生机以及体内那神秘碎片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只为撕开一条生路。
林小蘑被他紧紧拽着手腕,踉跄着跟上。洞外传来的爆炸轰鸣和能量对冲的恐怖余波,如同重锤敲打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巨响都让她身体一颤。颈侧的魔蝎印记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厉无咎那狂暴、急切、带着不容置疑占有欲的意念,正透过这双向的链接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意识。这意念本身就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的神经。
然而,在这极致的混乱、恐惧和印记的灼痛之下,一丝更加阴冷、更加顽固的异样感,正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的灵魂。
起初,她以为是逃亡的紧张和身体的虚弱。剧烈的奔跑让她胸口闷痛,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但很快,她察觉到不同。
冷。
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污浊的空气,而是从身体内部,确切地说,是从颈侧那滚烫的印记为中心,缓缓渗透出来。这寒意与印记表面的灼热形成了诡异的反差,如同冰层下涌动的寒流。它并不汹涌,却异常顽固,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经脉,缠绕上她的气血。
她的指尖开始发麻,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奔跑中,她试图更紧地抓住蚀心的手寻求支撑,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不那么听使唤了,关节像是生了锈,每一次屈伸都带着一种滞涩的冰冷感。这股冰冷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小臂,又悄无声息地向躯干侵蚀。
“快!”蚀心沙哑的催促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没有回头,全神贯注于前方的黑暗和感知中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全部的精力都用于维持两人逃遁的速度和隐蔽性,林小蘑细微的异样被逃亡的颠簸和他自身的伤痛掩盖了。
林小蘑咬紧牙关,强行驱动酸软的双腿跟上。她不敢分心去细究身体的异样,只能将其归咎于过度透支的疲惫和恐惧。但那股寒意并未消失,反而在她强行催动体内本就微弱的灵力试图跟上蚀心时,变得更加清晰。灵力流经被寒意侵染的经脉,仿佛溪水流过冰封的河床,速度滞缓,甚至……被那寒意吞噬、同化了一丝?带来一种微弱的、针扎似的刺痛。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雪花般的噪点。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像老旧的留影石画面,蒙上了一层细碎的、不断闪烁的冰晶虚影。她用力眨了眨眼,噪点并未消失,反而在她试图看清前方蚀心模糊的背影时,变得更加明显,干扰着她的视线。这让她脚下更加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全靠蚀心有力的手臂及时拉了一把。
“小心!”蚀心终于回头瞥了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她煞白的脸和急促的喘息。他以为她只是力竭和惊吓过度。“坚持住!出口就在前面不远!”
林小蘑艰难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回应。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也有些僵硬,做出表情都变得费力。颈侧的印记依旧滚烫,厉无咎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锁链,而印记深处透出的寒意,却像在一点点冻结她的生命之火。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寒意似乎并非完全被动。在她因恐惧而心神剧烈波动,或者试图调动灵力抵抗时,那寒意仿佛被激活了,会骤然增强一丝,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她体内猛地一窜,带来瞬间的麻痹和更深的虚弱感。它像有生命一般,贪婪地汲取着她因情绪波动和灵力运转而产生的“热量”,作为自身滋长的养料。
她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鼻尖似乎萦绕着一缕极淡、极冷的幽香。那香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年冰窟的寂灭气息。这气息……竟与厉无咎魔源深处那蚀魂寒毒的气息,隐隐相似!这念头让她浑身发冷,比通道里的寒意更甚。
是错觉吗?还是……那侵入厉无咎骨髓神魂的恐怖寒毒,竟顺着这双向的“反哺”通道,如同阴险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反向渗透进了她的身体?
林小蘑的心沉到了冰点。她不敢声张,蚀心己经濒临极限,洞外的厮杀随时可能波及这里,云涯的网无处不在。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将所有的恐惧和身体的异变死死压在心底。她强迫自己迈动如同灌了铅、又被寒意逐渐冻结的双腿,紧紧跟在蚀心身后。
每一步,都感觉那附骨的寒意更深一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的是冰冷的钢针。魔蝎印记灼热依旧,宣告着魔君不容置疑的追寻,而印记深处滋生的寒毒,却如同悄然蔓延的冰霜,无声地侵蚀着她的生机,在她体内埋下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爆发的、致命的种子。
逃亡之路,不仅是躲避身后的风暴,更是在与体内悄然滋长的、来自魔君的痛苦本源赛跑。无人察觉的角落,寒毒的阴影,己经将她悄然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