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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寺问僧（宿命初启）
（1）
苏州城的雨，总是下的绵密又安静。
苏岚撑着一柄素青油纸伞，独自踏上清谷寺的石阶。伞沿垂下的雨帘将她的视线隔得朦胧，却掩不住寺前那株老槐树下扫地的灰袍僧人——背影清瘦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姑娘，雨天路滑。”僧人未曾回头，声音却穿过雨幕递来。
苏岚指尖蓦地一颤。这声音……
她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伞面擦过槐树枝桠，抖落一串水珠。待走到廊下收伞时，那僧人己转过身来——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刀裁，偏生一双眼沉静得像是古井。僧袍袖口沾了泥，右手虎口处一道陈年旧疤蜿蜒至腕骨。
“师傅，”苏岚听见自己喉咙发紧，“我们可曾见过？”
（2）
古心老僧的扫帚顿在青砖上。
檐角铜铃被风撞响的刹那，苏岚忽然看见年轻僧人瞳孔骤缩——仿佛她这句话是一把钥匙，正拧开某个锈蚀的锁。但转瞬他便垂下眼睑，合十行礼：“贫僧慧觉，久居寺中，女施主怕是认错了。”
“是么……”苏岚无意识左手腕上的银铃铛。这铃铛自她有记忆起便戴着，阿娘说能辟邪。此刻它竟微微发烫，像是被香炉灰烬灼过。
古心老僧不知何时己立在廊柱旁。他雪白的眉毛下，目光在苏岚的铃铛和慧觉的伤疤间打了个转，忽然道：“雨天阴气重，姑娘可要喝碗姜茶？”
（3）
偏殿里，姜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经幡上的梵文。
“清谷寺香火不旺？”苏岚望着空荡荡的功德箱。古心斟茶的手稳如磐石：“山寺破落，唯有旧人偶至。”
“旧人”二字咬得古怪。苏岚正待细问，忽听慧觉在院中厉喝：“什么人！”
茶盏翻倒，褐色的茶汤在经案上洇开，竟隐约显出地图般的纹路——苏岚来不及细看，古心己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别出去。”
（4）
隔着雕花窗棂，苏岚看见三个蒙面人将慧觉围在雨中。为首者哑声道：“小师傅，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刀光劈开雨帘时，慧觉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下一瞬，他鬼魅般出现在蒙面人背后，一记手刀精准砍在颈侧——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苏岚死死攥住窗框。她分明看见慧觉眼中闪过一丝血色，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修罗伏魔图》……
“姑娘。”古心的声音惊醒了她，“后山有条小路，老衲送你下山。”
（5）
雨幕深处传来一声濒死的哀嚎。
苏岚跟着古心疾行在竹林小径，腕间铃铛响得异常急促。她突然拽住老僧的袈裟：“那些人是谁？慧觉师傅他——”
“因果。”古心止步，从怀中掏出一枚泛黄的纸符塞给她，“若再做噩梦，将此物压在枕下。”
苏岚浑身冰凉。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这半月总梦见被灌毒药的场景——梦里有个声音反复说：“岚儿，记住是谁害了你……”
（6）
山脚下，苏家马车早己候着。
苏岚回头望了一眼雨中的寺庙，恍惚看见慧觉立在最高处的飞檐上，僧袍被风鼓荡如战旗。他手中似乎握着什么——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他掌心里半块残破的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