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废墟的尘埃尚未落定,林夏掌心的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壳般的刺耳声响。鎏金表盖自动弹开,指针开始不受控地疯狂旋转,表盘内侧新刻的“致永不被定义的夏至”字样泛起血红色光芒。程述白消散前留下的星光融入她的胎记,此刻正沿着血管疯狂游走,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这不是结束......”林夏咬着牙撑起身子,发现市政厅方向腾起诡异的幽蓝色光柱,地面像沸腾的沥青般翻涌扭曲。街边路灯的玻璃罩纷纷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悬浮,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自己——有的身着民国旗袍,有的穿着白大褂,每个倒影的眼中都流转着数据流的蓝光。
当她跌跌撞撞靠近市政厅时,整栋建筑的外墙正在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茧状结构。巨型晶体从地底生长而出,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透过半透明的外壳,能看到无数个林夏的虚影蜷缩其中,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正在用朱砂往蝴蝶翅膀上书写签名。
“欢迎来到茧房核心。”陈墨的声音从晶体深处传来,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扭曲变形,银灰色头发垂落至脚边,镜片后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旋转的黑洞,“程述白以为打破循环悖论就能救你?太天真了。”他挥动手臂,晶体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控制台,“这个小镇自始至终都是你的牢笼,而现在,该由我来完成真正的茧化。”
林夏的胎记突然剧烈灼烧,她的视野再次分裂成双重画面:现实中,陈墨正在转动刻满节气符号的巨型轮盘,每转动一格,茧房就膨胀一分;意识空间里,苏芮的虚影漂浮在数据流中,手中握着破碎的怀表,表盘永远停在00:00。“别相信他......”苏芮的声音断断续续,“陈墨才是时间循环的......”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就被黑色触手撕碎。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涌出大量银色液态金属。林夏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己经被金属包裹,顺着小腿向上蔓延。她奋力扯断怀表链,鎏金链条化作锋利的刀刃,斩断缠绕的金属。但更多液态金属从茧房表面渗出,在空中凝聚成36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上的朱砂字迹组成了她尚未完成的设计稿——此刻却变成了诡异的符文。
“这些蝴蝶标本从不是装饰品。”陈墨转动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茧房开始发出心脏跳动般的轰鸣,“它们是困住你意识的枷锁,每一只都对应着一次失败的循环。”他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36只蝴蝶同时振翅,掀起的气浪将林夏掀飞,重重撞在茧房内壁上。
在与内壁接触的瞬间,林夏的意识被吸入一个陌生的空间。这里悬浮着无数个记忆泡泡,她伸手触碰最近的一个,画面里呈现的是1943年的自己:穿着旗袍的少女正在百乐门的后台化妆,镜中的倒影却突然变成陈墨的脸,他笑着举起注射器,紫色液体注入她后颈的瞬间,记忆泡泡轰然炸裂。
“你的每一次‘新生’,都是我精心设计的剧本。”陈墨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程述白以为自己在改写命运?他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更多记忆泡泡涌来,林夏看到自己在不同时空的死亡瞬间——被机械蜘蛛刺穿心脏、在火灾中化为灰烬、在水底被锁链缠绕,而每个场景里,都有陈墨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
茧房的震动愈发剧烈,林夏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她的左肩胎记裂开细小的缝隙,程述白残留的星光从中溢出,与银色液态金属产生剧烈反应。在爆炸的光芒中,她看到茧房深处有个婴儿蜷缩的轮廓,那婴儿的胸口同样有蝴蝶胎记,而陈墨正站在婴儿头顶,用锁链将茧房与整个小镇相连。
“你以为茧房是困住你的牢笼?”陈墨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逐渐实体化,手中握着一把刻满古老文字的钥匙,“它是你最后的避风港。一旦离开,现实世界的你就会彻底脑死亡。”他将钥匙插入控制台,茧房开始坍缩,“但现在,这个失败的实验该结束了。”
林夏的人格碎片再次沸腾起来。设计师的灵感化作绚丽的光带,科学家的理性凝聚成防护屏障,女将军的勇气幻化成金色长枪。她举起怀表,表盘裂缝中渗出的星光与人格力量融合,在掌心形成一把燃烧着记忆火焰的钥匙。“你错了。”林夏将火焰钥匙插入茧房核心,“真正的牢笼,是你让我以为自己无法逃脱。”
随着钥匙转动,茧房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银色液态金属开始逆流,36只蝴蝶标本化作灰烬,记忆泡泡纷纷爆裂,释放出被囚禁的意识碎片。陈墨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他手中的钥匙也在融化:“不可能!你明明......”
“我明明是被困住的实验品?”林夏的所有人格在光芒中合而为一,她的胎记绽放出耀眼的白光,“但你忘了,被困住的灵魂,一旦觉醒,力量足以摧毁任何牢笼。”茧房在轰鸣声中彻底崩塌,林夏在坠落的光芒中,看到了现实世界的ICU病房——程述白正握着她的手,泪水滴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
当林夏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中。她的怀表正在修复,表盘上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远处,婴儿轮廓的茧房核心正在缩小,而陈墨最后的意识化作数据流,汇入她的胎记:“这不是结束......”他的声音带着不甘消散,“真正的茧房,比你想象的更深......”
林夏握紧怀表,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飞去。她知道,破茧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还有更多真相等待揭晓。左肩的胎记微微发烫,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