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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厅地下的茧状晶体还在散发幽蓝余韵，林夏手腕的蝴蝶疤痕突然灼痛如炙。她踉跄着扶住墙面，却发现金属墙壁正在软化，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银色液体，在地面勾勒出程述白逐渐透明的轮廓。远处传来齿轮崩裂的轰鸣，整个地下空间开始扭曲成螺旋状的莫比乌斯环。
“抓紧！”程述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看见男人悬在数据流组成的穹顶下，后颈的“∞”符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碎，化作缠绕她脚踝的锁链。他奋力挥动怀表，鎏金表链切割空气发出锐利声响，却在触及锁链的瞬间溅起黑色火花——那是陈墨残留意识的反噬。
“你的意识与茧房绑定太深了！”程述白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蓝光，“必须切断连接，否则......”话未说完，晶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林夏的胎记突然炸开金色纹路，十二重人格碎片在意识中剧烈震颤。她看见自己的设计师人格正在绘制破碎的时钟，科学家人格疯狂演算着悖论公式，而女将军人格则举枪指向逐渐透明的程述白。
“不！他在帮我们！”林夏强行压制人格冲突，却发现程述白的身影正在数据洪流中变得模糊。男人将怀表塞进她掌心，表盖内侧新刻的“我的夏至，永别了”字样还带着温热的金属气息。“每次重置，我都在等你想起......”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第零次循环里，你说过......”
话音被晶体爆炸的气浪撕碎。林夏被掀飞的瞬间，看见程述白的身体化作万千光点，每颗光点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自己：穿着校服在钟楼写生的少女、戴着凤冠的民国新娘、还有躺在ICU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苍白面容。这些画面突然重叠，在她视网膜上烙下程述白最后含泪的微笑。
当尘埃落定，林夏发现自己身处记忆回廊。两侧的镜面不再映出时空残影，而是程述白跨越循环的记忆碎片。她触碰第一面镜子，画面里的男人正在调试时间机器，屏幕上闪烁着“第37号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的警告；再触碰另一面，程述白跪在茧房外，手中的怀表指针逆向飞转了整整十二圈。
“他一首在独自承受。”苏芮的全息残影突然浮现，机械义肢还在滴落黑色机油，“每次重置，他都要亲手将你送进茧房，看着你遗忘一切重新开始。而那些蝴蝶标本、节气暗语，都是他偷偷留下的唤醒密钥。”影像切换成实验室监控画面，程述白将蝴蝶标本翅膀上的朱砂签名拓印成密码，输入时间机器的核心系统。
林夏的泪水砸在镜面，激起阵阵涟漪。她继续向前奔跑，镜面中的记忆愈发破碎：程述白在记忆黑市销毁不利于她的录像带，在图书馆地下为她的设计稿添加时间标记，甚至在意识共振时主动将“∞”符号转化为“0”，只为与她的意识产生共鸣。当她停在最后一面镜子前，看见程述白抱着昏迷的自己冲进ICU，嘶吼着“启动时间循环”的画面。
“该做出选择了。”陈墨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男人的身影由无数否定符号组成，“保留记忆，你将永远困在意识牢笼；选择遗忘，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做个普通人。”他挥动手臂，镜面裂开缝隙，现实中的ICU病房与记忆回廊重叠——程述白正在为她擦拭身体，而心电监护仪的时间显示“2025年7月15日 4:15”。
林夏的十二重人格在意识中激烈争吵。设计师人格想要记住程述白的温柔，科学家人格计算着记忆残留的风险，女将军人格则举剑指向陈墨。就在这时，掌心的怀表突然发烫，表盖自动弹开，表盘内侧浮现出微型投影：程述白在茧房外留下的最后影像。
“如果必须遗忘，”男人的手指抚过镜面，仿佛在触碰她的脸庞，“就把我当成时间里的蝴蝶吧。当你再次看见标本上的朱砂签名，闻到雨前龙井里的惊蛰气息，或是在某个星期一的黄昏......”影像突然扭曲，程述白的身影被数据流吞噬前，对着镜头比出“找到第零次循环”的手势。
林夏握紧怀表，胎记迸发出耀眼光芒。金色蝴蝶群从她身体里飞出，撞碎所有镜面。陈墨的虚影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在记忆洪流中消散成无数个“0”。当光芒褪去，她发现自己回到了ICU病房，手腕的疤痕正在愈合，而床头柜上的怀表，指针停在了4:14——距离循环重启还有最后一分钟。
“你醒了？”程述白的声音带着哽咽。林夏转头，看见男人眼周的青黑和通红的眼眶，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蝴蝶标本。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千万个疑问，却发现关于暮光镇的记忆正在飞速消退，如同潮水退去的沙滩。但有些东西顽固地留了下来：手腕疤痕的形状、怀表链的触感，还有某个模糊身影在记忆深处轻声说“我的夏至”。
出院那天，林夏在整理行李时发现一本陌生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幅未完成的钟楼画稿，角落用朱砂写着“第37次尝试”。她的指尖抚过纸面，窗外突然响起暮光镇钟楼的钟声，胎记在皮肤下微微发烫。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市中心古董店开业，镇店之宝为神秘怀表”，配图里，那只怀表的指针正逆时针转动。
三个月后的惊蛰，林夏收到匿名包裹。拆开褪色的牛皮纸，里面是只蝴蝶标本，翅膀内侧用朱砂写着她从未见过的字迹：“这次换我来找你，在第零次循环的起点。”窗外，雨前龙井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而她的倒影中，隐约浮现出程述白微笑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