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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萤火平原后，两人继续向南奔走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之际，两人一如往常寻了个安全的位置，休养生息。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夜间的寒意。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江絮兴奋的脸庞和明月宴专注的金色眼眸。
“饿！”
江絮指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又指了指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块，声音响亮清晰。
这是她每晚的必修课。
明月宴坐在她对面的石头上，巨大的尾巴盘在身侧。
他看看肉，又看看江絮，喉结滚动了一下。
火光在他银色的发丝上跳跃，显得格外柔和。
他沉默着，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的嘴型。
“饿——”
江絮拖长了音调，再次重复，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
明月宴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呃……”
“不对哦不对哦，”江絮摇头，“是‘饿’！看我的嘴，‘饿——’。”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想尽可能准确的教会他。
明月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在努力调动陌生的肌肉。
他再次尝试：“……e？”
“接近了，再用力一点，‘饿’！”
江絮鼓励道。
“……饿。”
终于，一个稍显生硬，但足够清晰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虽然带着点兽人特有的低沉沙哑，但江絮听得清清楚楚。
“对啦对啦，我们小月亮真棒！”
江絮高兴得摇头晃脑，立刻用石刀割下一小块烤得正好的肉，小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饿的时候要吃肉！”
明月宴没有犹豫，低头就着她递过来的手，飞快地叼走了那块肉。
温热的指尖短暂地擦过他冰凉的鼻尖。
他咀嚼着，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下亮亮的，尾巴尖无意识地在地上轻轻扫了一下。
“果壳。”
江絮趁热打铁，拿起旁边装满清水的果壳。
她先自己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递给他，“果壳装水，解渴。”
明月宴接过果壳，动作己经熟练了许多。
他仰头喝了几口，水珠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
他放下果壳，看向江絮。
江絮满怀期待地等着。
“果、壳……”
他模仿着她的发音，这次顺畅了许多。
“对，果壳!”江絮大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小月亮真聪明，学得真快！””
明月宴似乎被她的喜悦感染，紧绷的嘴角也放松了一丝。
他指了指篝火堆另一边更浓重的黑暗，那里刚才隐约传来几声夜行动物的嚎叫。
“那边……”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江絮的心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危险。”
明月宴终于吐出了这个词，虽然发音有些模糊，但语气里的警惕非常清晰。
“对!危险！”
江絮立刻给予肯定。
“那边有东西，很危险，不能过去！小月亮真贴心，知道提醒我了！”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又递给他一块肉。
明月宴接过肉，没有立刻吃。
他看着江絮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在消化她的夸奖。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把肉放进嘴里。
“好。”
江絮指着香喷喷的烤肉，又指了指他们临时搭建的、能挡点风的简易窝棚。
“肉好，窝棚好，安全就好。”她尽量说的简单。
明月宴跟着重复：“……好。”
他的目光扫过温暖的篝火，又落回江絮身上。
火光映照下，她絮絮叨叨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个简陋的露营地确实、很好。
“家。”
江絮轻声说，指了指心的位置，又环视了一下西周的黑暗森林。
“我们以后，要找个更好的地方，建个真正的家。温暖，安全，有肉吃，有水喝的地方。”
明月宴看着她比划，眼神专注。
他捕捉到了“家”这个音节。
其实他不太明白“家”具体指什么，但他看到她脸上那种向往的表情，就像她描述熟肉、描述梳毛舒服时一样。
他想，那一定也是很好的东西。他低声重复：“……家。”
江絮鼻子莫名有点发酸，用力点头：“嗯！家！到时候我们一起建!”
每日教学告一段落，江絮开始讲一个“故事”。
好吧，其实是她把现代看过的童话胡乱改编了一下。
“从前啊，有个小姑娘，叫小红帽。”
江絮一边翻动着烤肉，一边绘声绘色地讲。
“她要去森林那边的奶奶家。路上，遇到一只大灰狼！”
明月宴的耳朵瞬间警觉地竖了起来。
“大灰狼坏！想吃小红帽和她奶奶！”
江絮挥舞着充当教鞭的小树枝。
“但是小红帽聪明。她看到大灰狼流口水，就说：
‘喂，大灰狼，你牙缝里卡着好大一块肉！’”
明月宴的耳朵抖了抖，似乎对这个转折有点意外。
“大灰狼一听，赶紧找水照镜子，想剔牙！”
江絮模仿大灰狼笨拙找水的样子，逗得明月宴的尾巴尖又轻轻晃了晃。
“结果，小红帽趁机带着奶奶跑啦！她们躲进猎人叔叔的小木屋，锁好门，吃香喷喷的蛋糕去了！”
故事讲完，江絮把烤好的、最嫩的一块肉割下来，递给明月宴：
“喏，奖励你认真听故事！小红帽胜利啦！”
明月宴接过肉，没有立刻吃。
他看着江絮，似乎在思考那个故事。过了一会儿，他用他那特有的、缓慢而认真的语调说：
“江絮……饿？”他指了指她。
江絮愣住了。
他不仅用了新学的词“饿”，还喊了她名字！
更重要的是，他主动在关心她饿不饿。
这简首是从单字蹦到短句的巨大飞跃：
“啊！”江絮反应过来，惊喜地叫出声。
“对对对！我饿了！小月亮好厉害！”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刻给自己也割了一块肉，狠狠咬了一口
“我也吃！我们一起吃！”
明月宴看着她夸张的动作和灿烂的笑容，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把肉放进嘴里，安静地咀嚼着，金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暖融融的。
夜深了，篝火渐渐黯淡下去。
江絮裹紧那张简陋的狼毛毯，蜷缩在铺着厚厚树叶的地上，还在为刚才的进步兴奋地小声嘀咕着教学计划。
“明天再教点别的，‘跑’？‘停’？嗯……‘小心’也很重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开始打架。
明月宴没有躺下。
他坐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背脊挺首，像一块沉默的岩石。
他的耳朵警觉地转动着，捕捉着森林里一切细微的声响。
夜枭的咕咕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身边女孩逐渐变得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过头，金眸落在江絮熟睡的脸上。
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还微微翘着。
“江絮。”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默念着这个称呼。
然后，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自己那条蓬松的巨大尾巴，轻轻地、盖在了江絮裹着毯子的身上，像一张额外的、温暖的毛皮。
“安全……好。”
他最后环顾了一眼西周，随后变成狼形，趴在了江絮身边，将她完整的圈在了自己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