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教室,陈莉园盯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指尖无意识着昨夜收到的那张烫金卡片——不知何时塞进她课桌的,正面印着扭曲的藤蔓纹路,背面只有一行小字:「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又走神?”文星星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压下来,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他的手掌习惯性地要落在她发顶,却在距离半寸时突然顿住。陈莉园抬头,撞见少年耳尖泛红,“呃,怕你又说会长不高。”
她张了张嘴,原本能脱口而出的玩笑话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昨晚在灵魂交易所的经历像团迷雾,让她看着文星星明亮的眼睛时,莫名想起面具人说的“失去情感”。如果真的用快乐去交换成绩,是不是连此刻这种微妙的悸动都会消失?
课间操时间,陈莉园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姐姐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坐在沙发上,无名指的钻戒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莉莉,”姐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妈说你最近总半夜出门?”
粉笔灰在光柱里缓缓沉降。陈莉园盯着自己磨破的球鞋边缘,听见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叹息:“第二次复读压力大,但也不能误入歧途......”她忽然想起灵魂交易所里那本记载着无数交易的厚重账本,扉页上那些褪色的名字,是否也曾像她一样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放学后,文星星照例在校门口等她。少年晃着手里的草莓冰淇淋,眼睛亮晶晶的:“新开的店,第二份半价。”陈莉园正要伸手去接,手机突然震动——是弟弟发来的消息,照片里堆满习题的书桌上摆着杯温牛奶,配文是歪歪扭扭的字:“姐,这次模考我进步了!等你考上大学,我要去你学校玩!”
冰淇淋的冷气扑在脸上,陈莉园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后退半步,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不吃甜的了。”文星星举着冰淇淋的手僵在半空,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碎裂成困惑的碎片。
暮色漫过街道时,陈莉园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那条老街。灵魂交易所的蓝灯依旧幽幽亮着,面具人从阴影中浮现,声音像是裹着冰碴:“想好了用哪种情感交易?快乐太廉价,不如......”他伸手抚过墙上的画,画中少女空洞的眼睛突然流下血泪,“用‘爱’如何?从此不再为任何人牵挂,你的心会变成最锋利的刀,斩断所有阻碍。”
陈莉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文星星揉她脑袋时掌心的温度,想起弟弟偷偷塞进她书包的巧克力,想起姐姐出嫁那天红着眼眶说“莉莉要照顾好自己”。面具人的话像毒蛇般缠绕上来:“看看你的成绩,再这样下去,你拿什么回应他们?”
“我要换......”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文星星举着她落在教室的笔记本,额角沁着汗珠:“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少年挡在她身前,冲着面具人喊道,“你以为用这种鬼把戏就能让人放弃?莉园你忘了吗?上次月考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自己熬夜研究三天解出来的!”
陈莉园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在台灯下咬着笔头的夜晚,草稿纸堆成的小山,解出难题时文星星比她还兴奋的欢呼声。面具人发出一声冷笑,周围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画中人物伸出枯槁的手抓向他们。
“抓住我的手!”文星星的掌心覆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陈莉园在被拽出店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那张烫金卡片不知何时己经化为灰烬,随风消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