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碎玉轩,海棠花瓣随风飘落,在青石板上堆成胭脂色的云。甄嬛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着新进贡的和田玉扳指,听浣碧低声禀报:“主子,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今儿个往椒房殿去了三趟,说是送什么陈年阿胶,可奴婢瞧着,那眼神里透着股打量劲儿。”
与此同时,椒房殿内,安陵容捏着太后赏赐的阿胶匣子,鎏金缠枝纹硌得掌心生疼。竹息姑姑端坐在太师椅上,茶盏轻碰茶托发出清脆声响:“皇贵妃这一胎可金贵着,太后特意吩咐,这阿胶得用三年以上的黄酒烊化,每日卯时服下才最补身。” 话毕,眼角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屋内悬挂的双生子周岁图。
待竹息离去,宝鹃忍不住嘟囔:“太后突然这般殷勤,莫不是瞧着小主位同副后,心里不痛快?” 安陵容将阿胶匣推至案角,素白护甲划过檀木桌面发出细微声响:“太后心思深沉,当年连纯元皇后都……” 她突然噤声,望着窗外摇曳的宫灯,眸中翻涌着算计的暗潮。
三日后,太后传召安陵容至寿康宫。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太后半阖着眼,手中佛珠捻动如飞:“听闻皇贵妃近日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哀家倒是想起件旧事,先帝时的德妃娘娘,也是这般能干,可惜……” 话音戛然而止,却足够让安陵容后背渗出冷汗 —— 德妃因协理六宫时打压异己,被先帝褫夺封号,幽禁至死。
安陵容福身行礼,声音温婉却暗藏锋芒:“太后谬赞。臣妾不过是效仿太后当年辅佐先帝的风范,日夜教导皇子以孝为先。前日永琛还说,等学会写字,定要给太后写百寿图呢。”
太后手中佛珠猛地一顿,抬眼打量眼前女子。昔日那个畏畏缩缩的安答应,如今凤目含威,珠翠摇曳间尽显尊荣。正欲开口,宫女禀报甄嬛求见。甄嬛身着月白蹙金绣玉兰宫装,怀中抱着新得的宋瓷茶盏:“听闻太后挂念皇贵妃,臣妾特意寻来这套建窑兔毫盏,最宜烹煮阿胶。”
安陵容余光瞥见甄嬛腕间的翡翠镯子,正是自己去年献给太后的寿礼。三人间一时静默,唯有香炉中香灰簌簌而落。太后突然轻笑:“难得你们姐妹和睦。哀家前些日子得了些西域进贡的藏红花,明日给你们各送些,活血养颜最是相宜。”
藏红花?安陵容与甄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警惕。这藏红花虽有药用价值,却也是坠胎利器。太后此举,分明是在敲打她们。
回到椒房殿,安陵容立即召来卫临。医案在桌上铺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后宫妃嫔的侍寝与月信日期。“太后送来的藏红花,你务必查验清楚。” 她顿了顿,“另外,想办法让太医院放出消息,就说双生子体质特殊,忌用一切活血之物。”
卫临领命而去。宝鹃捧着密信匆匆入内:“小主,沈小主传来消息,太后近日与西阿哥生母端妃来往密切,还过问了三阿哥旧部的处置。” 安陵容捏着信纸的手指骤然收紧,三阿哥虽死,但他身后的势力一首是皇后旧部的主心骨,太后此时过问,怕是意在扶持新的势力制衡自己。
第二日,安陵容带着双生子前往寿康宫请安。永琛虎头虎脑地扑进太后怀中,软糯的童音甜得人心颤:“皇祖母,儿臣给您背《孝经》!” 永瑞则捧着自己绘制的《百子千孙图》,稚嫩的笔触虽显笨拙,却满满都是吉祥寓意。
太后难得露出笑容,可当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时,又恢复了威严:“皇贵妃可知,后宫最忌的便是母凭子贵?当年孝懿仁皇后……” 话未说完,安陵容己伏地叩首:“臣妾惶恐!日夜教导皇子,第一便是要感念皇上与太后恩典。前日永琛还说,等长大了要像皇上一样,给太后建座更大的寿康宫。”
正说着,甄嬛也来请安,手中捧着亲手做的糕点。太后看着两个儿媳,突然命人取来先帝御笔的《女诫》:“你们各抄十遍,明日送来。”
回宫路上,安陵容与甄嬛同乘一辇。车帘晃动间,两人目光相撞。甄嬛率先打破沉默:“皇贵妃对太后的心思,倒是摸得透彻。” 安陵容轻抚护甲:“不过是为了孩子罢了。莞贵人不是也将太后哄得开心?那套兔毫盏,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看似同盟的关系下,暗潮汹涌。但此刻,她们都明白,在太后这座大山面前,必须先一致对外。
五日后,宫中突发变故。一位常在晨起时腹痛难忍,太医诊断竟是小产。消息传开,人心惶惶。太后立即召来安陵容与甄嬛,寿康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皇贵妃协理六宫,竟出了这等事?” 太后的声音冰冷如霜。
安陵容镇定自若地呈上早己准备好的案卷:“太后明鉴,臣妾己查明。这位常在近日贪凉饮了不少冰镇酸梅汤,又不慎滑倒,才致如此。太医院的诊断书在此,还有伺候的宫女口供。”
甄嬛适时补充:“臣妾也派人查过,近日御膳房并未出现任何差错。倒是……” 她故意停顿,“听闻前些日子,太后赏赐了各宫藏红花?臣妾担心,莫不是有人误用……”
太后脸色微变,竹息姑姑立刻站出来:“莞贵人慎言!太后赏赐之物,皆是为了嫔妃们好,岂会有差错?”
安陵容见状,连忙打圆场:“是臣妾疏忽,未能及时告知各宫,孕期不可使用藏红花。还请太后责罚。” 说着,主动摘下东珠耳坠,“这是臣妾的陪嫁,愿献给太后,祈求后宫安宁。”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陵容,又瞧瞧一旁的甄嬛,心中暗自思量。这两个女人,一个步步为营,一个暗藏锋芒,都不是省油的灯。但眼下,她还需要借安陵容之手平衡前朝后宫,也需甄嬛牵制住日益坐大的安氏。
“起来吧。” 太后终于开口,“此次便罢了。往后,后宫之事,皇贵妃还得多用心。莞贵人,你也要多帮衬着。”
经此一役,安陵容虽暂时化解了危机,却深知太后对自己的忌惮并未消除。她更加谨小慎微,每日定时前往寿康宫请安,带着双生子给太后解闷;同时,让父亲安比槐在前朝更加低调,避免引起太后的不满。
而甄嬛,也在这场博弈中看清了太后的态度。她明白,要想在后宫立足,必须与安陵容继续维持表面的同盟,同时寻找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
夏日的傍晚,安陵容站在椒房殿的露台上,望着漫天晚霞。宝鹃端来莲子羹,轻声道:“小主,太后今日又赏了些绸缎,说是给小皇子们做新衣。” 安陵容抿了一口羹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太后这是既敲打又拉拢。告诉卫临,让他盯着太医院,再派人留意寿康宫的动向。与太后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安陵容与太后、甄嬛之间的较量,仍在继续。未来,还会有多少明枪暗箭等待着安陵容?她又能否在这场与宫廷长辈的博弈中,真正稳固自己的地位,为儿子们铺好通往皇位的道路?后宫的风云变幻,永远超出常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