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渠城大饭店。
楼下，一位老妇人正翘首以盼，她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但眼睛炯炯有神。
自远处来了一辆车，老妇人眼睛一亮，当看清来人之后，眼底的期待尽收，面色淡了许多。
车上下来的也是两位老人，见到老妇人是先是一愣旋即挤出客套的笑容。
“莜澜，怎么站在楼下不上去？”
两位老人里的妇人一边挥手一边高声询问，旁边的老头露出疑惑。
被称作莜澜的老妇人客气地点头，回道：“繁金和永霞来了？孙子回来，我在楼下等他！”
老头叫郭繁金，妇人叫钱永霞，是郭强的爹妈。
郭繁金听陈莜澜称孙子而不是外孙，笑意顿时就减了一半，他问：“孙辈哪有让外婆亲自等的道理？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陈莜澜轻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皮皮被拐走4年，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终于回家，作为长辈，于情于理我都要在这里等他，要不是郭强不让，我都去火车站接他！”
钱永霞面色讪讪：“谁说不是呢，自从皮皮被拐，我和老郭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如今皮皮终于回家，我们也终于能安心了！”
陈莜澜冷笑不己。
迫于陈莜澜的于情于理，老两口陪着站了一会。
郭繁金忽道：“这样，永霞你陪莜澜等皮皮，我上去看看菜准备的如何！”
他撂下话，转身就走。
陈莜澜看都没看他一眼。
钱永霞陪着等了一会，忽然捂住肚子叫唤道：“莜澜，我肚子疼先去趟厕所，待会儿再来陪你！”
陈莜澜充耳不闻，只是紧盯着马路。
钱永霞在后面白了一眼，扭身气呼呼上楼。
推开宴客厅大门，见郭繁金翘着二郎腿抽烟，立马抱怨道：“她神气什么呀，搞得陈皮就她一个长辈似的！”
郭繁金横了她一眼，没吭声。
钱永霞继续重复了无数次的诉苦：“陈菊嫁进郭家10年，不说给陈皮改姓，居然没有给郭家添半个人丁！”
“仗着在体制内工作，成天不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多大的官呢！”
“带着一老一小两个拖油瓶，还要供养她弟念书，到最后这担子还不是要郭强来担？”
“哼，那会儿就不该让她进门！”
郭繁金听着老伴唠叨，脸色也不好看，他问：“陈菊现在是什么级别？副处有吧？”
钱永霞呸了一声：“还副处呢，我看能有副科就不错了，现在还是副科就己经不将我俩放在眼里了，要是升到副处，不得眼睛长到天灵盖上！”
郭繁金冷哼一声，又问：“他弟弟陈竹什么时候毕业？”
钱永霞更恨了：“听说还在国外攻读博士呢，国外消费肯定高，他哪来的钱？陈莜澜老农民一个，所以肯定是郭强负担的，郭强高中都没念完，居然要供陈竹读博，太不像话了！”
郭繁金皱眉：“我怎么听说那陈竹是公费读博？”
钱永霞一愣，咬牙道：“就算是公费读书，那生活费总归要郭强出吧？总之郭强被那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傻哔玩意儿！”
郭繁金点头赞同。
……
楼下，陈莜澜千呼万盼终于等来了女婿的车，她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
车厢内，气氛还是很尴尬，至少郭家父子是这么认为的。
当渠城大饭店的大招牌映入眼帘，当老妇人朝这里招手，郭家父子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皮也注意到了外婆，如果说渠城唯一值得他牵挂的人也只有外婆了。
那是纯粹对他好的人。
陈皮推门下车，刚探出身体，就被老妇人用力抱住。
陈莜澜紧紧搂着外孙，生怕再丢掉，她无声啜泣许久才松开外孙，细细打量：
“高了，瘦了，眉眼也张开了，孩子这4年1个月零3天，苦了你了！”
粗糙的手指描摹着眉眼和脸部轮廓，陈皮没有避让，一张俊脸化为春水，微笑看着老太太，他轻声道：
“奶奶，我回来了，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离开！”
外婆还是一如既往地纯粹，时间没有冲淡，反而更浓烈。
陈莜澜终于破涕为笑：“好好好，不要再离开了！”
郭强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他很嫉妒继子对丈母娘的孺慕，而继子说这番话时忽然瞥来的目光让他很不安。
“外婆，还有我呢！”
郭薪腆着脸凑过来，低头让陈莜澜摸。
陈莜澜捋了一把郭薪的后脑勺，越看两个孙子越欣喜，眼底乐开了花。
“妈，咱上去吧，该给皮皮接风洗尘了！”
“好好好！”
陈莜澜要帮小孙子拎包，被郭薪截胡：“外婆，这包重，我来我来！”
陈皮没理他，搂着外婆的肩，往楼上走。
“可惜陈菊没回来！”
进门前，陈莜澜有些遗憾，总归大团圆缺了一角。
郭强连忙安慰：“妈，她明天就回来了，您明天中午就能见到她！”
陈莜澜点头，神情明快了许多。
门被推开。
郭繁金面带微笑，端坐主座纹丝未动。
钱永霞倒是起身相迎，但那股热络里始终带着疏离。
陈皮也是表面上客套，总归楼上不如楼下。
今晚是家庭聚会，来迎接陈皮回家。
郭强反复暗示郭繁金应该让陈皮坐主座，郭繁金先是装傻，实在躲不过去就摆脸色。
陈莜澜冷哼一声就要翻脸，陈皮抚着老太太肩膀，撒娇道：“奶奶，我想坐在你旁边！”
陈莜澜怒气全无，喜笑颜开，她也不想因为那个老货坏了孙子的兴致。
郭薪坐立难安，满心尴尬。
钱永兰看得眼热，任谁看到这么漂亮的孙子都会心生欢喜，可孙子跟她不亲。
她立即将之归咎于陈莜澜在背后说她坏话。
郭家爷孙三人都喝了酒，郭繁金还想让陈皮喝，被陈莜澜和郭强挡了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看着小孙子与亲家母亲昵的模样，郭繁金的酒意混合着怒意，将酒杯往桌上一砸，旧事重提：
“郭强，皮皮该改姓郭了！”
宴客厅顿时一滞。
郭强收敛笑容：“爸，说好的不提这件事！”
郭繁金：“我就是提了，怎么的？”
他将酒杯敲得邦邦响：“陈菊没能给你生个孩子，带来的孩子也不跟你姓，咋得你为别人养孩子还没够吗？”
郭强豁然而起，冷声道：“爸，你太过了！”
郭繁金立刻炸毛，也拍案而起：“你反了天了敢跟我呛气？”
他紧盯着郭强吼道：“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陈皮一天不叫郭皮，我就一天不认这个孙子，今后也别想分得郭家一个子儿！”
钱永霞噤若寒蝉。
郭薪眼底有气，但针对的是老不死的，他不想局面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怕自己没了妈。
郭强喘着粗气，面沉似水。
陈莜澜气得发抖，可孙子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掀桌。
陈皮安抚好老太太，起身走到郭薪面前，拿起好哥哥放在手边的手机。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但很快郭强郭薪父子俩齐齐变色，他们想去阻止，却被陈皮陡然阴冷的目光摄住。
缓过来时己经晚了。
电话开了免提，那头传来陈菊的声音：
“薪薪，怎么了？”
陈皮嘴角上翘，像是个乐子人：
“妈，我是皮皮，郭繁金让你带着我一起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