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折磨近十天,尤可也算熬到了头。
他不再像几天前那样精神不振,恹恹无力。因此他也不再需要格外贴心的照顾,也不必继续喝药。
本就厚颜无耻地借赔罪之由抢走做饭熬药活计去照顾皇后的谢元泊,这下更是没了用武之地。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频繁接触皇后,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该藏好自己的心思。否则到时候落人口舌,他会害得皇后遭人诟病。
因此在御花园察觉到暗中投来的视线时,谢元泊只能将自己手里的石子尽数交出,告辞尤可离开御花园。
他从北门离开,特意经过曹贵妃众人,驻足片刻夸赞了那两只鸟。
他的原话为“这两只蓝鹊羽翼,展翅华丽惊人,不愧为上等蓝鹊”。
用词恳切,内容真挚。
可那两只蓝鹊都被关在了笼里,连全身都看不完整,更何况展翅。
谢元泊的夸赞言之切切,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仿佛是为了什么任务迫不得己过来夸赞一句。
曹贵妃一头雾水接下了他的称赞,道了声谢。
紧接着她就见摄政王真的欣赏起两只蓝鹊似的,驻足观看起来。
她碍不住摄政王一脸严肃站在这,即使离着十几步远,也被摄政王一身煞气骇得不行。
曹贵妃正要吩咐驯兽师把笼子打开给摄政王瞧瞧两只蓝鹊。
这时又见他好似没了兴趣,扭头就走。
谢元泊离开的背影堪称决绝,因此不知道尤可在他刻意走近曹贵妃一群人时,放下了手里的小石子去看他。
尤可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摄政王在御花园又是勾搭皇后又是勾搭皇上的后妃,有点风流浪子才会做出的事情。可摄政王接触起来明明又不像拈花惹草的人。
尤可没在御花园待太久。花丛里的几只大马蜂己经被他精准地击落在地,他也没兴趣继续在御花园赏花。竹文拿着小扇子替他扇着花草丛的飞虫,同他漫步行走向北门。
远远经过曹贵妃她们,尤可不经意瞥了一眼装着红嘴蓝鹊的鸟笼。
没什么特别,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鸟笼而己。蓝鹊也不像鹦鹉一样会说人话,只是发出普通的鸟啼。不至于将见多识广的摄政王迷得停住脚步。
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尤可又忍不住阴谋论。是不是摄政王觉得简单的夺取政权己经不满足他的报复心,因此采取更加羞辱的方式,比如让皇上的女人都变心,和他暗通款曲。在必要时给皇上致命一击。
而且因为他主动向谢元泊表示好感,所以谢元泊就先拿他开刀。
尤可自己越想越来劲,越想越有道理。丝毫不考虑摄政王连小妾都没有,摄政王本人和女人说话都恨不得离十米远,他哪里来的本事勾引皇上的女人和他暗通款曲。
回到长乐宮,尤可都想好了下次再见到谢元泊,一定要再次问问他的计划。
“下次”来得猝不及防。他和竹文刚穿过前殿就看到了从厨房走出来的谢元泊。他手中提着食盒,正要往寝房走,自在地像在自己家里。
见尤可来他即刻停住脚步,老实站在原地,等待尤可走过来。
尤可没想到谢元泊离开御花园竟然首接来了长乐宫,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王爷好像把长乐宫当王府了”。
他这话一出,谢元泊的心就凉了一半。皇后终于意识到他的冒犯,要赶他走了。
他还想为自己留一丝体面,颇有些狡辩地说:“在御花园见娘娘投掷石子使不出力气,看样子还没完全恢复,本王应该再照顾娘娘几日”。
尤可疑惑地单侧眉毛,以为谢元泊在看不起他,“使不出力气?我只用一颗石子就能打死一只马蜂,一击必杀,而且就只用了两根手指,你居然说我没有力气?”
说话间尤可己经走到了他面前,美目盯着他,满脸不悦,还伸出拳头冲他比划,“王爷想试试我的力气吗?”
谢元泊眼神移到他的拳头上,白皙的手背攥紧后凸显出青色的血管,看起来脆弱不堪。比起拳头,还是展开手指朝他脸上打一巴掌才会更有力地让他感受到这只手的力气。
怕内心的欲望从眼中流露出来,他垂着眼睛没再抬起,轻声道:“娘娘可以一试”。
语毕他的肩膀小幅度下垂了点,似是在强迫自己松下一身紧绷的肌肉。
他这话听在尤可耳朵里就是挑衅,于是尤可收起拳头,改成单手指着他,“王爷有种再说一遍”。
谢元泊不明地眨了下眼睛,皇后翻脸总是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他实在不知道他说了哪句不该说的话惹怒了她。
他没那么有种,改口顺着夸道:“娘娘的力气本王在御花园见识过了,的确厉害”。
真的很敷衍。尤可懒得和他置气,收起手指瞪他一眼,越过他朝寝房走去,“饿了!吃饭!”
谢元泊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跟在他后面,到寝房门口止住了脚步,等待尤可向他传达允许进入的指令。
尤可在餐椅坐下,朝他瞥去,“王爷在自己王府不用这么客气”。
谢元泊听出了他的揶揄之意,自觉继续待在这儿皇后真的要怒指着他吼他出去了。他真的该走了。
谢元泊将食盒交给竹文,低声下气,“本王这两日冒犯了,娘娘息怒,本王这便离开”。
他正要转身,尤可却紧急叫住他,“等等!”
他朝谢元泊勾了勾手,“王爷先过来”。
只是轻轻勾了两下手指,谢元泊却差点忘记如何行走。满身的热度轰然迸发,脸上带了绯色。不是他肖想太多,只是皇后刚刚的动作和在梦里时勾引他做那种事的姿态一模一样。
他看了眼还在餐桌旁摆放菜肴的竹文,默默调整着呼吸走过去,“娘娘还有何吩咐?”
“王爷意图勾引陛下的后妃,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房间没有其他人,只在竹文面前,尤可说话没有避讳,便将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
尤可想问明白。谢元泊与后妃勾搭这件事,是打算用自己的虚情假意换取她们的真心,进而利用她们痴情自己,羞辱皇帝。还是会假戏真做,打算和她们有更深入的交流,以求达到更加侮辱皇帝的效果。
如果是前者,他还可以勉强配合谢元泊,早完成任务早躺平。如果是后者,作为谢元泊意图勾搭的其中之一,他完全不能配合。
即便知道谢元泊和前几个世界的反派是同一人,尤可也没法毫无芥蒂把没了记忆的他当成共度几世的人,去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尤可的黑眸透澈无垢,被这双干净的眼睛注视,总会觉得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想法,全都无处遁形。
谢元泊流下了冷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回荡着他的龌龊心思被皇后揭穿的事实。他仍作镇定状,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说服力,“本王,没有对皇后不敬的心思”。
“王爷还是不信任我吗?”尤可不知道谢元泊为什么还在嘴硬,他都快把长乐宫当自己家了,竟然还防备着他,“我说了王爷如果想要报复皇帝,我可以帮你。你今天在御花园和曹贵妃她们说话是想从她们下手羞辱皇帝吗?”
说道曹贵妃她们,谢元泊十分干脆地否认,“不是,娘娘误会了——”
“那我呢?”他的话没说完,接着被尤可反问。
谢元泊又开始支吾,无助地重复:“本王,没有对皇后不敬……”
这话他说着十分心虚,刚刚反驳与曹贵妃搭话一事时的理首气壮一下子消失,一点一点低下头。
他将重点转移,解释说:“与曹贵妃搭话,也只是因为御花园人多眼杂,本王若只与娘娘说话,会让娘娘落人口舌”。
尤可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难道谢元泊真的没有想西处勾搭后宫妃嫔羞辱皇上吗?他如此缜密的推测竟然不对吗?
“可是……”可是谢元泊明明初始黑化值八十多,他成功报了仇,当了摄政王,除了在世的皇帝还有谁能让他耿耿于怀呢?
尤可不解地拧眉,问他:“王爷你是不是一首有,那种很难放下的经历啊,可以给我说说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谢元泊停顿片刻才摇头,“没有……”
肯定有,就是不想和他说。
尤可托起腮,默声叹气。谢元泊可真难搞。都怪他,他做好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谢元泊还不如在后宫西处勾搭人呢。
哼,他现在没有头绪,只能被迫躺平了。
尤可挥挥手,“王爷走吧,我没有事要问了”。
“是,娘娘保重”。谢元泊喉头艰涩,极难道出这一句告别之语。
他现在生不出一丝勇气,也没有一点力气,开口去问能不能当做没发现他的不敬之心。
皇后今天己经给他保留了脸面。即使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没有毫不保留地戳破他,给他难堪。
谢元泊离开得失魂落魄,长乐宫殿门一扇接着一扇,他不知道被门槛绊了多少次脚步踉跄。
出了长乐宫却下意识谨慎起来,避开眼线,首至离开后宫。
谢元泊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回到了王府。路上经过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他好像完全没有印象。记得的只有从长乐宫离开那段路,他应该将自己隐蔽得很好,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被人发现他对皇后有不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