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叶欢在主院之中,与宋千和蛟龙军三人秉烛夜谈。直到凌晨,众人都是精神奕奕,一夜的时间,似乎还是太短。
让宋千暂时放下,置身事外,叶欢自己亦是如此。荆州战场,远隔千里,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交给叶信和他麾下的将领。
做好眼前之事,按照既定战略一步步走下去,就是此刻该做的。
一夜未眠,叶欢的心情,是颇为兴奋的。宋千和蛟龙军三人的言论,可以看做是器物阁和军中的代表,未来可期。
最大的进步,还在思想上,对于八锻钢,宋千有了很多的假设,而其中的一些,用以前的观点来看,都过于天马行空。
蛟龙军三人也有相同的特点,对远洋航海,有着很多的想法。
在叶欢眼中,他们的眼界都是开拓的,对新事物接受极快。而思想上的桎梏一旦突破,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实质上的突破。
闭上双眼,用上青城的呼吸吐纳之法代替睡眠,叶欢的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副画面,大汉的船只,在世界各地,扬帆远航。
三日的时间,来自幽州和青州的物资连绵不绝,张海龙率领的远征军团在接受装备之后,出征,一路上,还有补充。
叶欢决定,自己留在青州,借着新城的建设,他要尝试一种城市与乡村结合的模式,让农业和商业,可以更好的结合一处。
至于晋阳之处的种种变化,包括剑神王越在内,都被他暂时搁置。转给苟图昌的话只有一句,先让一切,慢慢的沉淀下来。
来到青州的秦思,只是静静的陪在丈夫身边,对叶欢搁置晋阳皇宫刺杀之事,她并没有任何的意见,此时,岁月静好。
自己的夫君,提得起,放得下,她相信一切事情,都会在夫君的掌握之中。她没有回晋阳,只是要在叶欢身边,护卫周全。
形势越是优劣明显,夫君的位置就会越为重要,对手走极端的可能也就越大。秦思相信自己的身手和缜密,会是最好的补充。
秦思的恬淡,随遇而安,反倒让叶欢憋不住了。一众妻妾之中,前者是一个最好的倾诉对象,和她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顾忌。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他对袁鸾的信任,绝不在秦思之下。只是很多事,秦思的承受能力,要比后者强的多,不会是负担。
“思儿,以你所见,晋阳之变,种种异常,头绪在哪里?”主院的院落之中,二人对坐品茶,叶欢开口问起了皇宫之事。
秦思闻言,看了丈夫一眼,美目流转,别具风情,借着才正色道:“那也是夫君逼得敌人无路可走,只能剑走偏锋!”
“夫君你说过,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他们的着眼点,也只能在此处,古往今来,位高权重者,最大的软肋,就是疑心。”
“前进之刻,可以察纳雅言,博采众家之长,气度恢弘。但目的一旦达到,就会有所变化,尤其是……”秦思说着叹了口气。
看着秦思的美态,叶欢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思儿见识,当真不逊丈夫,那你觉得,为夫如何,会不会也是一般?”
秦思想了想,微微摇头:“夫君你不会,所以他们是白费心机。”
“哦?但人是会变的,思儿你口中言及那些,谁不是人中俊彦,可面对最大的诱惑,也会变,凭什么为夫就不会?”
“答案很简单,变,是因为心中最大的目标达到了,想要守住这一切,夫君你不一样,你的目的太多,今生……”
说到这里,秦思微微有些犹豫,谈生论死,此刻是颇为忌讳的。
“哈哈哈哈……”叶欢欣然大笑,接着道:“知我者,思儿也,无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古来豪杰,谁也不能免。”
“但你说的对,为夫的目标实在太多,多到一生的时间,都恐怕完成不了,说真的,我也没想全部完成,到哪儿,算哪儿。”
“到哪儿,算哪儿?”秦思美目流转,颔首道:“夫君说的好,人力终究有限,知足常乐,如此看来,更不会变了。”
叶欢一笑,右手很是自然的握住秦思的柔夷,认真的道:“思儿,夫君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你倒不如给我一剑,以证今日之言。”
秦思笑笑,轻轻将右手抽了出来,又道:“夫君既然不会中他们的死间之法,又搁置晋阳之事,怕是多半要将计就计了。”
“将计就计?说得好?那思儿你不妨展开说说,为夫会如何?”
秦思摇头:“我不想多想,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想的太多,会头疼。夫君对文和先生如此信任,思也对之信心十足……”
“只是,夫君对有些事情,真的能不闻不问?”说到此处,秦思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丈夫的双眼,很是专注。
叶欢微微一顿,接着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是对是错,是黑是白,交给后人吧……”
话音落下,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欢眉头微微一凝。那是十二队的传讯士卒,从脚步判断,荆州之战……
“报,将军,荆州战场最新讯报。”果不其然,脚步声在院门之外停下的同时,传讯士卒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细说……”叶欢说着,拉住了秦思的手,阻止她离开。
传讯士卒进门,到了叶欢面前,目不斜视,躬身道:“荆州一战,长公子率部,与敌军缠斗,予以青州营两万杀伤……”
这一份军情,传讯士卒说了足足有半盏茶功夫。作战的过程,军中的战损,敌军的损失,讯报之中,陈述的极为详细。
大战的最后结果,是双方收军各退,乐进率领大军,直接退回襄阳,叶信则让纪灵率军退回宛城,自己亲镇南阳边界。
定边军此战的伤亡,在一万五千上下,算上唐河之战,过两万。曹军的损失,则在三至四万之间,这个战损比,并不算高。
但在叶欢眼中,荆州这一阵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叶信在战场制定的战术,亦得到了贯彻,战损比,不代表一切。
许褚曹纯的虎豹骑精锐,经此一战,还能保证完整战力的,只怕不过四千之数。乐进的青州营,李典的陈留营,皆伤亡不小。
相对广陵之战而言,曹军损失的,全部都是精锐士卒。如今看似曹操得到一半的荆州之地,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
以目下对手的恢复能力计算,想要弥补从徐州以来的战损,没有个两三年时间,绝对恢复不过来,除非,他用穷兵黩武之法。
而如此一来,必然尽失民心,对定边军会更为有利。叶欢心中,战略态势,是与他心中所想相符合的,眼下要做的是……
“传令叶将军,稳定南阳之态为上,青州筑城之后,工程军会前往南阳,听他调遣,此时一切,以静制动。”
叶欢想了想,斟酌着言道,在传讯士卒前来报讯之时,天狼的首领阴照,司徒张昭都到了院中,并没有打搅主公的思考。
“明如,你替我走一趟南阳,犒赏三军,尤其是唐武,告诉信儿,尽一切力量,收拾我军战死士卒的遗骨……”
对阴照出言,叶欢的语气稍稍有些沉重,身为统帅,他当然清楚慈不掌兵的道理。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叶欢更不例外。
“诺!卑职今日便可启程,将军可有书信要带给长公子?”阴照躬身领命又问,站在他的视角,此战虽非大胜,也足可接受。
叶欢摇摇头,正色道:“你不要徇私,此战众人尽皆有功,唯独叶信,身为三军之帅,布局之时,瑕疵不少,需如实告知。”
“诺!”阴照身躯一正,瑕疵?瑕疵是一定有的,天狼的另一个职责,就是为各路将帅寻找瑕疵,能在日后更趋完美。
叶欢的目光又落在了张昭身上:“司徒,荆州大战终局,伺候若无意外,两年之内,怕不会再有大战,司徒可有的忙了。”
张昭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如同方才秦思所言,叶欢有着太多的目标要达成,所以不会似前辈那样变化。
叶欢的很多目标,也是张司徒的,他和主公一样,为之兴奋不已。如今将军一言,可以看做是战略重心的转移,要做的,太多了。
“将军,昭还是那句话,以战维稳,善之善者也。将军你说的,昭也要再做准备,只是……近日的那些流言……”
司徒说着,口气有些犹豫,和他日常的习惯,并不相符。阴照闻言,双眉微微一皱,这一次的流言与往常不同,针对的是……
“司徒,流言终究是流言,又能如何?司徒不用担心这些,欢自有应对之法,司徒全力以赴,大展拳脚便可,交给欢。”
叶欢毫不犹豫,张昭亦是欣然。主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断然不会错,他的心也放了下来,只因此次流言牵扯之人。
是贾军师!且与往常不同,流言听来,十分的符合逻辑,越往深处想吧,还越是心寒。似乎很多手法,只有……
贾军师,是当世最令张昭敬佩之人,他不是不信任,而是怕!怕流言的一切,会成为现实,那么,主公又会遭受,何等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