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便是快步上前相迎,如此的阵势,必是叶欢。
之前按贾诩的构思,叶欢来广陵,是要严格封锁消息的。但后者一言,却改变了毒士心中的想法,本公子,完全可以当鱼饵用。
将主公当鱼饵,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但在叶欢,并没有顾忌。贾诩然其言,这才有了糜竺率领一众世家迎接,并不隐晦。
很快,蜿蜒的灯火到了面前,叶欢策骑骏马,到了面前。一个翻身而下,便快步向着糜竺迎来,双手连挥,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叶欢是最不喜欢那些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叶大将军权倾天下,谁又敢有丝毫的怠慢,自是礼数十足。
“子仲,朱俊兄,各位,何故如此,你我皆是故人,不必客气。”叶欢笑着上前相扶,和每一个人,都有眼神之间的交换。
“主公,礼不可废,徐州诸位,亦是敬仰主公已久了。”糜竺施礼道,众人随之亦是施礼,将军的眼神,让他们放松了不少。
“子仲,朱俊兄,各位,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言,欢要立刻去城内。”叶欢抱拳为礼,口中出言语气坚定,他是要……
“主公,我等相迎,乃属下之份也,主公有要事,自当为之。”糜竺一言,众人皆是颔首,现在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孙策?
师徒父子,在汉末就是颠扑不破的至理,毒王张离为了吊住小霸王的性命,片刻不离其左右,都未曾前来迎接叶欢。
“多谢各位,明日欢设宴,再与各位相聚。”叶欢一抱拳,重新上马而行,众人则在身后相送,所过之处,一路畅通。
飞骑直奔广陵城,叶欢到了城守府之侧的那一处院落,飞身下马之后,快步而行,到了内院大门,张离方才上前相见。
“不用多说,我知道,你尽力了,此乃天命,不需自责。”看着张离的神情,叶欢说了一句便往内走,毒王急忙跟上。
等到了内院之中的卧房,叶欢进门,看见躺在床榻之上的孙策,不禁一阵心酸。此刻的小霸王形销骨立,却要挣扎起身。
“伯符,别动,好好歇着。”叶欢快上两步,扶着孙策重新躺好。
当年在讨伐黄巾之时,收孙策为徒,叶欢心中是不无恶趣味的。但多年相处,言传身教,那一份师徒之情却是深刻无比。
朱俊之前曾经说过,大公子自是多情之人,可谓是一针见血。
师徒父子,在叶欢亦是丝毫不差,他对孙策的感情,并不在亲生之下。看见小霸王眼前的模样,心中是一阵阵的抽痛。
“师父,徒儿对不起师父。”孙策虎目含泪,语带颤音,也唯有在叶欢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这一面,不需有任何顾忌。
“伯符,你没有任何对不起为师的地方,不要多想,今日前来,就是看看伯符,有任何话,你尽管对为师说,必定做到。”
叶欢语气之中,亦带着稍稍的颤抖,没想到,他还是未能阻挡小霸王的命运,此刻的痛楚,和少帝去世之时,并无二至。
“师父……”孙策闻言,欲言又止,只是用力拉住叶欢的袍袖。
“伯符,说,哪怕你要我放过孙仲谋,为师也答应你,保你母亲一家,一世富贵,害你之人,为师要将他,挫骨扬灰!”
叶欢出言,很是认真,从孙策复杂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爱徒的心思。心中也不免感叹,兄弟之情,此刻亦可见真章。
孙策闻言浑身一震,想了想,还是道:“师父,徒儿,徒儿对不起师尊,我当年真有过那样的想法,想要与师尊争夺天下。”
一开始,语气还有些犹豫,越是说到最后,却越是坚定。
叶欢闻言淡淡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伯符你有此想,为师不会怪你,为师倒是宁愿,你在两阵之间,倾尽全力。”
孙策听了,一双眸子与叶欢对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师父,这话换谁说,徒儿都不信,唯独师尊,徒儿深信不疑。”
说话间,唇口之间溢出血丝,叶欢拿出白娟,轻轻为之擦拭。
“师父,当年爹爹是得了传国玉玺,方才不告而别,徒儿不敢禀告师尊,如今看来,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伯符,你听你爹的,是对的,一边是师父,一边是父亲,你自然不能背叛文台兄,为师知道。”叶欢语气越发的柔和。
孙策点点头,口角间又有鲜血溢出,叶欢依旧轻柔的为他擦拭。
“师父,我不恨仲谋,他有所想,不惜与师父为敌,师父也不用手下留情。当日策便想过,若死在师尊手中,亦是应当。”
叶欢听了,笑着摇头:“伯符,还有什么未尽心愿,尽管说来。”
“师父,当年您与策说过,生死之间,亦有大奥秘在,策不怕。唯愿师父,能帮我照料韶儿,让他为策,继续侍奉师尊。”
“还有公瑾,公瑾大才,师父当能用之,策也不负兄弟之义。”
孙策说着,不由挣扎着起身,跪在床榻之上,给叶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等到最后一下,俯身之后,身体已然倒下。
叶欢急忙接住,将爱徒的遗体紧紧搂在怀中,此时,方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面颊,怀中的孙策,已然气息全无。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这个别,可以是离别,也可以是死别。看着爱徒最后的神情,一派坦然,叶欢也不知是喜是忧。
心痛,是必然的,甚至比少帝刘辩驾崩更甚。毕竟叶欢教少帝,只教了数月,孙策,光是随侍在身边,就有近两年。
师父待徒弟,毫无保留,徒弟对师父,亦是真心实意,至于什么传国玉玺,什么对决两军阵前,叶欢不在乎,只在乎那份真情。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不会因为你的地位高低,有任何的改变。叶欢静静的抱着孙策,也不说话,任由泪水流过面颊。
“伯符,你放心,为师答应你的,一定可以做到……”叶欢的这句话,唯有堂中的张离可以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