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直到出了当铺,才敢盯着老爷子给的荷包瞧。
事实上,除了沈云苓这丫头千里迢迢寻来,让沈棠宁着实大吃一惊外,从往许多时候,她都将副本和现实严格区分开来,就连和陈若雯和曹子轩的交情,也是在东虞慢慢积累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副本里带出了实物,该说早在接过这荷包的第一时间,沈棠宁心下便不由得思绪翻涌,她当然很好奇这里头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却也终究没敢当着老爷子的面直接打开,倒不是为了旁的,只怕太过郑重,她不敢收。
但现如今,既是一脚踏出了副本,原本横在她心下的诸多顾虑自是在骤然间消失不见。
更不消说,彼时身边还没有旁人,沈棠宁可不得趁着这功夫抓紧看个真切。
只是,沈棠宁没想到是,她边走边拆,才刚小心翼翼地拆开荷包,取出了被仔细包裹着的玉佩,尚未来得及看清着其中究竟蕴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时,冷不防就听到了沈云苓的声音。
“娘……”
前头那全无预兆的一句,委实打了沈棠宁一个措手不及,亏的是她反应还算迅捷,第一时间便稳住了心绪,不至于让手中的玉佩因着骤然失力而落在地上。
正相反,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刻,沈棠宁便下意识攥紧了些。
见沈棠宁不答,沈云苓却是丝毫不避讳,只径直伸长了脖子张望,“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闻言,沈棠宁冲她笑笑,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递到了小丫头的手里,轻声道,“这是一个老爷爷给娘的,云苓要是见了,得叫祖父哦。”
虽说他们的关系只维系了一个副本,但在沈棠宁心中却是已经将老爷子视作自己的亲人。尽管沈云苓尚不曾见过,但这并不妨碍沈棠宁率先介绍清楚。
“哦,知道了。”
沈云苓淡淡地应着,彼时她的视线却是始终都集中在那一枚小小的玉佩上头。
沈棠宁的确是不曾设想过,小丫头对此竟有这样大的兴趣。可她没想过要将这玉佩转手交给旁人,哪怕这个人是沈云苓,也绝无意外。
但还没等沈棠宁径直找个由头将玉佩收回来呢,却是冷不防听着沈云苓饶有介事地道,“这玉佩是我送出去的。”
她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语调里却是有着容不得任何人置喙的坚决。
她一字一顿说得笃定,可这话落在沈棠宁耳朵里却是着实茫然得很。不为旁的,只因她一时间根本就没法子仔细梳理清楚这其中的根由。
玉佩是装在荷包里的,东西是村长临别时才交给她的,沈云苓甚至不曾参与这其中哪怕任何一个环节,偏偏此时,她却是言之凿凿的表示,这玉佩是她的!
沈云苓显然也瞥见了沈棠宁眸子里那止不住的错愕,一时间她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赧然,倒不是为了旁的,只是隐隐有些懊恼,方才不管不顾便径直说了,却是根本就忘了纵是到了如今,眼前人却还依旧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该说在此之前,沈云苓是想过要瞒着的。
毕竟,比起那被高高敬奉着的所谓神明,她更喜欢做被沈棠宁仔细呵护着的小丫头。
沈云苓当然没想过要一直瞒着,事实上,这些天来,她也一直在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云淡风轻的和沈棠宁解释其中缘故,只没成想,还不等她想到一个最为恰当的办法,却是已经在不经意间,将那潜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全盘脱出。
事已至此,兜兜转转自是无法让沈棠宁信服,沈云苓索性就径直撕开了那背后最为严密的伪装:“其实,我是那庙宇里供奉的神明。”
因着私心里始终担心沈棠宁冷不防听到这样一个此前根本不敢设想的现实而兀自慌乱,沈云苓便又忙不迭列举了许多个案例来佐证自己的说辞。
“这玉佩是我给信徒的,他们有所求时,我需得有回赠才行。”
“越是虔诚,得到的回赠就越是贵重。除了玉佩,还有很多人收到的是平安符之类的……”
遗憾的是,或许是时日久远了些,纵是沈云苓如今挖空了心思仔细回想,却也终究是没能回忆起究竟是谁人得到了她送出的玉佩,“娘,您给我点时间,也许我能想起来的!”
她甚至没忘记向沈棠宁提请求,彼时的沈云苓并不知道,尽管骤然间听着她说那话时,自己的确没由来大吃一惊,但不过转瞬的功夫,沈棠宁便即刻沉静了下来。
无他,只因她仔细回想了片刻,倒是的确想起来在祈福副本的最后时刻,曾在无意间瞥见过那被高高抬起,小心敬奉着的神明一角。那时候的她,还兀自沉浸在总算顺利完成任务的欣喜之中,的确没能顾得上多想。
但此刻听着沈云苓急吼吼的点破,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某个刹那,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一抹熟悉究竟是缘何而来。
若沈云苓是被仔细供奉着的神明,自也就不难解释她能从副本之中抽身,只身来到东虞,只为寻她一个。此外,也能顺势让人明了,为什么虞景闲初生异样时,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耳后的伤口,但沈云苓却能记得真切。
若非是在此前便得了这丫头的警醒,沈棠宁自问是断不可能一眼就识破虞景闲的身份,也绝无可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宁可耗损自己的性命,也非要算一算其中因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棠宁和虞景闲此番可以顺利脱身,全仰赖沈云苓的提点。
而她之所以没能即刻从惊诧之中回神,实在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厉害。也是在这一刹那,沈棠宁才倏然意识到,村里所有人对她的照护以及庇佑,也全是因为沈云苓。
“娘,您信我嘛?”
许久都没见沈棠宁应声,沈云苓的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愿意为眼前人豁出所有,是为报答,同时也是她甘心情愿的。但若是沈棠宁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