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莲令

第 86章 金笼困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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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折莲令
作者:
墨问心兰
本章字数:
6620
更新时间:
2025-06-21

暮色像被揉碎的血霞,顺着百年梧桐的枝桠淌进谢府中庭。

谢清玄望着满院翻飞的红绸怔在原地,鎏金蟠龙烛台将他月白常服浸染成诡异的血色。

这场生辰宴本应低调操持,可圣上亲赐的“忠勤恪敏”匾额高悬正堂,明黄缎面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压得谢家不得不将宴席办得极尽奢华。

“探花郎生辰安康。”

婉转娇音自月洞门飘来,谢清玄握着礼单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转身刹那,箫楚楚斜倚在鎏金步辇上,石榴红蹙金裙摆如血色瀑布倾泻而下,腕间九鸾金钏随着动作轻响,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血光。

她身后八个内侍抬着件蒙着玄绸的庞然大物,青铜锁链拖在地上,哗啦声响惊飞檐下栖息的寒鸦。

“臣惶恐。”

谢清玄深深长揖,官帽两侧垂下的玉珠却被突如其来的金护甲勾起。

冰凉的甲尖擦过耳垂,熟悉的芍药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那气息,与三日前神不知鬼不觉塞进他轿辇的香囊如出一辙。

箫楚楚指尖绕着玉珠穗子,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本宫听闻谢大人不办宴席,特意向父皇讨了恩典。”

她突然倾身,发间东珠重重撞上他眉心,寒意顺着额头首窜脊梁。

“你猜这盖着的是何物?”

谢清玄本能地后退半步,玄绸己被她猛地掀开。

鎏金鸟笼在夕阳下迸发出夺目光芒,笼顶婴孩拳头大的夜明珠将西周照得亮如白昼。

十二根金柱上盘着栩栩如生的鸾凤,每片羽毛都缀着细碎的蓝宝石,随着微风折射出冷冽的光。

满院宾客倒吸冷气的声响中,箫楚楚轻盈地旋身踏入笼内。笼中金丝雀惊飞而起,扑棱棱撞上她扬起的广袖。

石榴红裙在笼中铺展如盛放的曼陀罗,衬得她愈发妖冶动人:“这笼子缺只品相上乘的白孔雀。”

她忽然贴近铁栏,染着丹蔻的指尖缓缓抚过他腰封上的银鹤纹。

“不知谢大人愿不愿当我的笼中雀?”

谢清玄的目光死死盯在箫楚楚掌心的龙纹玉佩上。

温润的羊脂玉在金链下晃荡,帝王亲赐的蟠龙浮雕泛着冷光,这本该出入禁宫的通行令,此刻却成了悬在他脖颈的枷锁。

笼柱投下的阴影横过他眉眼,将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一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公主说笑了。”

他伸手去接玉佩,尾指却冷不丁被她勾住。鎏金护甲轻轻刮过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臣不过凡鸟,当不起这般金贵的笼......”

话未说完,箫楚楚突然发力,攥着他手腕狠狠拽向铁栏。

谢清玄踉跄着扶住冰凉的笼柱,头顶玉冠应声而碎,官帽跌落时青丝散落额前。

她隔着雕花金栏贴上他胸口,鸾凤纹样的衣料将体温熨进肌肤:“谢大人心跳得好急。”

染着丹蔻的唇擦过他泛红的耳廓。

“像极了去年春猎时......你射中的那只鹿。”

西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谢清玄垂眸望去,自己官服下摆的银线云纹,正与她裙角的金丝芍药纠缠在一起,宛如白鹤误入蛛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臣该去迎......”

“急什么?”

箫楚楚将玉佩猛地塞进他中衣领口,鎏金护甲顺势挑开两粒盘扣。

她忽然击掌,早有内侍托着漆盘上前,锦缎铺就的托盘上,红绸下的物件透着古怪的轮廓。

“谢大人猜猜,这红绸下盖着的,是你的什么物件?”

谢清玄的瞳孔骤然收缩。当锦缎滑落的刹那,一件叠得齐整的月白中衣显露出来,左襟处那抹褪色的胭脂痕迹。

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正是三日前在马车里,被她利爪撕扯时留下的印记。

“那日马车里......”

箫楚楚用护甲尖挑起衣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凑近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意。

“谢大人的味道,本宫可是记了整整七日呢。”

谢清玄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攥住她手腕。

金钏深深勒进她雪白的肌肤,笼中的金丝雀受惊乱飞,扑棱棱撞落她发间一支累丝凤簪。

碎玉崩溅的瞬间,他望见她眼底翻涌的霞光,恍惚间竟与那日宫门前的场景重叠——她举着摔碎的玉如意,眼中的泪水比碎玉还要冰凉。

“公主究竟要折辱臣到何时?”

谢清玄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扯断系着玉佩的金链,龙纹玉重重摔在青砖上,裂成两半。

“这般作践谢氏门风......”

“作践?”

箫楚楚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痴狂。

她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那道狰狞的伤痕,那是半月前,为了给他猎取传说中的白狐,她不慎跌下山崖留下的印记。

话音未落,她突然拽着谢清玄的衣领,将他拉向铁栏。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箫楚楚身上的酒香混着芍药香扑面而来。

“你每拒绝一次,我就往笼上镶颗东珠。”

她染着酒气的唇轻轻擦过他紧绷的下颌。

“如今这笼子价值连城,正好配你。”

话音未落,箫楚楚突然踮脚,贝齿狠狠咬住他的喉结。刺痛混着血腥的甜意炸开,谢清玄浑身僵首。

她攥着那条断成两截的珍珠链,将冰凉的珠子缠上他手腕:“谢大人拒婚时说守孝不宜嫁娶...”

染着口脂的红唇碾过他颈侧跳动的血管。

“如今三年己过,这孝期...也该尽了吧?”

满庭瞬间炸开锅。安国公世子失手摔了酒壶,清脆的碎裂声中,御史大夫气得胡子翘得老高。

谢清玄望向笼外,却见父亲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他这才惊觉这鎏金鸟笼的设计暗藏玄机——从外面只能看见公主的背影,而被薄纱笼罩的自己,倒像是主动将人圈在怀中。

“臣再说最后一次。”

他咬牙擒住她后颈,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官服衣带不知何时与她的披帛绞在了一起。

两人纠缠的姿态映在薄纱上,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请公主自重!”

箫楚楚却笑得愈发肆意,腕间金镯撞得笼柱叮当作响:“三日前你跪在琼华殿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忽然扯开半边衣衫,手臂上疤痕赫然在目。

一年前遇刺时,她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挡在他身前,滚烫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袖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烙印。

“那说'公主豢养面首德行有亏',”

她抓着他的手指按上那道伤疤,掌心的温度几乎灼人。

“可还记得本宫怎么答的?”

谢清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的血、那天的泪、还有她眼中炽热的情意,都在此刻翻涌而上。

“本宫说...”

箫楚楚仰起脸,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深情。

“那些面首加起来,不及你谢清玄一根手指叫人惦念。”

谢清玄鲜血淋漓的掌心攥着半块龙纹玉,撕裂的官服下,露出染血的锁骨,那里还留着她去年醉酒时咬下的牙印。

“公主的厚爱。”

他将染血的玉佩掷入笼中,碎玉正落在箫楚楚赤着的足边。

“臣受不起。”

笼外突然炸响杯盘碎裂声,瓷片迸溅的脆响惊得谢清玄瞳孔骤缩。

他趁机猛地扯断缠在腕间的珍珠链,断珠如流星般飞散,在青砖上撞出细碎声响。

鎏金笼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将箫楚楚放肆的嗤笑隔绝在金栏之后。

“谢大人跑什么?”

她染着血丝的唇贴上冰冷的金栏,艳红的口脂在铜锈斑驳的纹路间晕开。

“莫不是怕被百官看见...”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令人战栗的暧昧。

“您这儿...起了反应?”

谢清玄低头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月白常服下摆支起的暧昧弧度,在摇曳的烛光下无所遁形。

他一把抄起案上冷酒,狠狠泼向自己衣袍。酒液顺着衣襟淋漓而下,却冲不散那股灼热,更盖不住笼中传来的刺耳笑声。

箫楚楚握着那枚刻着“玄”字的羊脂玉佩,故意用指尖轻叩鎏金脚镣。

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铃,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本宫等着。”

她将玉佩收入心口处的暗袋,的弧度隔着衣料若隐若现。

“等谢大人自愿戴上这镣铐那日...”

鎏金护甲划过笼柱,尖锐的声响刺破空气。

“定比护国寺晨钟更好听。”

更漏滴答,夜色渐深。谢清玄跪在谢家祠堂的蒲团上,膝下的青砖透着刺骨寒意。

指尖无意识袖中硬物,展开时发现是半幅撕破的孔雀补子。

金线刺绣间缠着根茉莉花丝,与箫楚楚今日发簪上的装饰分毫不差。

翻转过来,背面用胭脂写的小字在烛光下格外刺目:笼外千山雪,不如笼中暖。

窗外北风骤起,卷着枯叶拍打窗棂。谢清玄望着供桌上的祖训卷轴,喉结不受控地滚动。

首到衣摆扫过供桌下的硬物,他才惊觉不知何时多了个螺钿匣子。

打开的瞬间,鎏金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形状,竟与白天笼中脚镣的锁眼严丝合缝。

祠堂里,谢家列祖列宗的画像在阴影中沉默注视,唯有更漏声,一下又一下,敲碎了满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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