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的天真是够凉的。
这才九月份,早晚就要穿厚外套了。
宋书泽不适应,风一吹,连打了两个喷嚏,嗓子也红肿了。
北国的秋天果真是不一样。
似乎不太适合他这种长在温室的花朵。
不知道,冬季这里会是何等的寒冷肃杀。
己经是第三天了。他依旧靠着手里的那点现金负隅顽抗。
就在三天以前,他的银行卡内还有几千万余额。
作为鹭城老字号药企——永加药业董事长宋天亮的幼子,宋书泽从小就在优渥的条件下长大。只可惜,在他十西岁那年夏天,母亲就去世了。
风流成性的父亲便更加不收敛,经常不见人影。好在,哥哥总是会带着他。陪着他。
他聪明自律,自小成绩优异,在本校读研之后,他便按照父亲的意思在自家药厂学习锻炼。
可不久之后,他就得知父亲的婚讯,对象居然是他之前谈过的女朋友陆晶晶!
抛开这其中的狗血不谈,陆晶晶刚刚成为他继母之后,就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诉求——
她说,死后要和宋天亮葬在一起。
这个提议竟让花甲之年的宋天亮感动得潸然泪下。更加相信,陆晶晶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爱他,而不是因为他的金钱。
毕竟,“生同衾,死同穴”,这代表着爱人的美好愿景。
“那我妈妈怎么办?”宋书泽当即就发出了质疑,“我坚决不同意。”
“你外公外婆的墓离你妈妈的墓也不远,也有个照应。”宋天亮有点心虚地说。
“我妈为了这个家辛苦一辈子,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爸爸,这件事说破天我也不同意,除非这个家里面没我!”
哥哥宋远泽则悄悄将他拉到一边:
“我的傻弟弟,你不要中计!那个陆晶晶巴不得这个家没你呢。老爷子正在上头呢,他的身子骨比我都硬朗,那个陆晶晶还没有你年纪大,谈论后世还为时尚早吧,何苦为了还没有影子的事情伤了和气?你不要太较真了。”
和哥哥的粗枝大叶相比,宋书泽就是很较真。
“我就是生气父亲的态度。他从来都是由着性子胡来。哥,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宋天亮见大儿子劝不动他小儿子,自己好话歹话说了一推,怎奈小儿子油盐不进。
他简首气极。
这个小儿子从小会念书, 考上了江城大学不说,还一路念到了研究生,比他和大儿子肚子里的墨水加起来都多。
他一向看好小儿子,心疼小儿子。
怎奈这个儿子这么死心眼?
“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他呵斥道。
“滚就滚!”
“有种你就别用家里的钱!把你的卡都交出来。都三十岁了,一分钱还没赚回来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鹭城站稳脚跟了……哪里像你这样……”
“爸,别说了,你明明知道弟弟他听不了这些的。再说这两年,他也在给家里帮忙啊。”宋远泽说道。
“是是是,他听不了!他从小就什么都听不了,我哪里是养儿子,简首是供了个祖宗……”
“我走!”宋书泽面色苍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话音未落,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宋书泽的老毛病了,每当他的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无论是与陌生人交流,还是需要全神贯注地做某件事,他的身体都会出现这种类似的反应。
一旁的宋远泽见状,很是心疼。
他深知弟弟的这个毛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口中还埋怨父亲:“爸,你惹他干什么?”
然而,宋书泽却像没听见哥哥的呼喊一样,头也不回地径首往前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家越远越好。他无法忍受陆晶晶在自己家中肆无忌惮地作妖,更无法面对父亲那冷漠无情、独裁专断的嘴脸。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宁城。
那里有他的大学室友徐良,一个总是像老大哥一样仗义的人。
于是,宋书泽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徐良的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句:“我要离开家,去宁城住一段时间。”然后,他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便匆匆踏上了前往宁城的飞机。
而买机票的钱,还是他卖掉手表换来的。
徐良很热情,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徐良的朋友唐觅更加热情。
瞧见在机场瑟瑟发抖的他,便很自然地就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兄弟,遇到难事了吧,我姐有套空房子,你正好可以歇歇脚。”
就这样,宋书泽很快就被安顿好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 眼疾手快的哥哥不知何时塞到他兜里的那张银行卡。
还有, 哥哥发过来的信息:
这个钱不是老爷子的,是你老哥我搞收藏赚的,和公司没有一点关系。
你找个地方散散心也好,可千万别委屈自己,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没法和咱妈交代。
他心里一暖,正打算和哥哥报平安的时候,门铃一下子响了 。
是徐良的好兄弟唐觅。
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等等,这个女人,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