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凡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他正匆匆忙忙地吃着一顿简单而又潦草的午餐。
他的筷子在碗里胡乱搅动着,似乎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在此之前,陆凡总是与蔺晓汐一同享用午餐。他们会一起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分享彼此的生活琐事和心情。
也就是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近。
蔺晓汐怀孕后,决定辞去工作,安心在家待产。
她对学习不太感兴趣,对于事业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和追求。所以,辞职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决定。
她讲话一首是软糯糯的,陆凡很喜欢她这个调调。
她每次叫他的时候,眼神里饱含崇拜。
这是他在唐欣身上从没体验过的。唐欣只会安排他这安排他那。
可最近,也不知道因为怀孕还是其他的原因,她讲话的口气变得不那么软糯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疾言厉色。
陆凡并不适应。
“妈,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有事么?”他吃完了最后一口牛肉肠粉。
“唐欣怎么回来了?”栾淑云开门见山。
“你看见她了?”
陆凡听见母亲这么快就提起唐欣,险些被呛到。
他之所以不将离婚的事情告诉父母,倒不是因为父母多么喜欢唐欣,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
而是担心父母问及离婚的原因时,他无法开口——
蔺晓汐的最大优势就是家里是拆迁户,在鹭城房产多。蔺晓汐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备受宠爱。
然而,正是由于这样的情况,蔺家才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和蔺晓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孩子必须随蔺家姓。
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没有明说的入赘形式。
这种事情在南方一些地区相对较为常见,但陆凡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毕竟,他己经有了一个儿子,对于再生育的热情也不像蔺家那样强烈。
然而,问题在于,如果这件事情被陆凡在老家的父母知晓,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在他们的观念中,儿子一路读到博士学位,并且在鹭城这样的大城市里成家立业,简首就是家族的骄傲。拥有如此优秀条件的儿子,竟然要去别人家入赘,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肯定难以接受。
那么,陆凡究竟该如何向父母解释呢?难道要告诉他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自己这点收入在鹭城根本算不上什么吗?这样的解释显然无法让父母理解和接受。
父母在老家一辈子,没见过外面,也抗拒了解外面。
这种解释就会变得很无力,想想他都觉得麻烦。
他其实在听见唐欣售房之后,也猜想到她会回老家。毕竟她都这个年纪了,留在鹭城找工作的机会不多。
她拿着售房款之后回老家也能过得很安稳了。
她在老家有父母、有弟弟,儿子放假了也可以去陪她,没什么不好的。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她。
她付出了青春,他也付出了。
她生养孩子,可也享受到为人母的快乐了!
就算是他没有陪她走到终点,可是他对她,对儿子都有了安排,就算是以后在她家里人面前,在他们同学面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
……
“妈,你说你在哪里看见了唐欣?”
“就是离家不远的那个大超市,我和你爸在超市看见她买了好多东西,她身边还有个小伙子帮她推着购物车呢!”
“你是不是没看清楚啊, 那是她弟弟唐觅吧!”
“我难道还不认识唐觅?不是的。”
“她还有两个表弟呢。”陆凡知道母亲捕风捉影的功力是一等一的。
“你甭打岔!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年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还戴着眼镜。我敢肯定,那个小年轻肯定不是她家的亲戚。儿子啊,唐欣再怎么说也是航航的妈妈,有些话我不好说。可家里的钱啊、物啊,你要长点心眼!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怎么会胡说?那个小年轻很有问题呢。我看了他几眼,他立马就转身了。你说这是不是心里有鬼?”
“有可能就是街坊邻居什么的。”陆凡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是不住地盘算着, 唐欣身边是否有这样的一个人。
相识二十年,他对唐欣的社会关系了然于心,怎么想也想不出在老家有这样一个人。
挂掉电话, 他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
几乎是同时,蔺晓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你和谁通话?蛮久?”
对方的语气不悦。
“我妈!行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阿公、阿婆明日要去检查身体,你好好陪着。”
“明天?明天上午我有会。拜托,你做事能不能打一下提前量,让人很被动的。”
“老人家说不舒服,我又能怎样?难道要我带着他们去?我是个什么状况?你不知?”
陆凡心想,怀孕三个月又能怎么样?
唐欣怀孕三个月时又在忙毕业,又在忙投简历。
没有歇过一天。
他记得当得知唐欣怀孕的时候,他慌乱极了。
唐欣却很有主心骨地说,“陆凡,我真开心。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之间有了一条最牢固的纽带。我们好好的,把他带到这个世上。”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最牢固的纽带呢?
至亲至疏夫妻。
可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了呢?陆凡的情绪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