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坛主。”
“容老,情况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医学奇迹,坛主里面请。”容墨墨满脸激动,拱手道。
医馆药香混着蒸腾的药雾气,容墨墨枯瘦的手指推开雕花木门,铜环撞击声惊飞檐下两只灰雀。
夜幽影跨门槛时,瞧见药柜前悬着的布幡 ——“济世堂” 三个金字被岁月浸得发乌,倒与老大夫袖口翻卷的墨色补丁相得益彰。
“上月廿三送来的猎户家小娘子,高热说胡话,舌面焦黄生芒刺。” 容墨墨掀起竹帘,后堂木架上摆满陶瓮,瓮口蒙着浸油麻布,“按寻常疟疾方子,用常山、知母、草果煎了三剂,反倒泻得脱了形。”
夜幽影指尖划过瓮壁冷凝的水珠,瞥见角落里堆着的青蒿 —— 茎秆青紫,叶片细碎如羽。
老大夫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册子,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青蒿标本:“你说绞汁用,可这草榨汁苦涩难咽,病家喝下去就吐。我试着将汁液熬成膏,却又失了效用。”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指向墙角炭炉上的陶釜,“首到你说‘冷萃’二字……”
夜幽影凑近陶釜,见釜中浮着层翠色液体,正用浸了冷水的湿布裹着釜身。
容墨墨舀起一勺液体,在阳光下晃出粼粼微光:“将青蒿切碎泡在米酒里,三日后取清液再兑冷水,果然保住了药劲。给那小娘子服下半盏,不出两个时辰,烧就退了大半。”
竹帘忽地被风掀起,外头传来孩童笑闹声。
容墨墨推开窗,指着晒药场上正在翻晒草药的妇人:“她男人前日进山染了瘴气,高热昏迷,我用这法子制的药,兑着米汤灌下去,竟比往年用砒霜配的截疟散还灵验。”
夜幽影望着釜中渐渐澄清的青蒿液,恍惚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精密的萃取设备。而眼前这简陋的陶釜、粗布和米酒,却在老大夫布满裂纹的手中,酿出了救命的良方。
“只是这法子耗酒太多。” 容墨墨忽然叹息,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欣喜的困惑,“坛主,你说这‘分子’‘低温’的道理,当真是仙人托梦教你的?”
话音未落,医馆外突然响起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得药柜上的戥子都跟着颤动。
容墨墨掀开帘子,只见猎户家小娘子的丈夫背着竹篓,领着十来个村民跪在青石板上,竹篓里堆满了野山菌、新采的板栗,还有两坛封着红布的米酒。
“神医!活菩萨啊!” 汉子声音哽咽,重重磕下头,额头在石板上撞出闷响,“我婆娘醒来就能下田插秧了,您这药比阎王爷的勾魂帖还灵!”
容墨墨慌忙去扶,干枯的手却被汉子攥得生疼。
老大夫转头望向夜幽影,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使不得使不得,这方子是夜坛主所授,我不过依样画葫芦罢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转向夜幽影,惊呼声、议论声瞬间炸开。
猎户家汉子愣了一瞬,突然扑到夜幽影脚边,带着哭腔道:“恩人!求您受我三拜!” 说着咚咚咚磕起头来,额头很快沁出血珠。
旁边的村民也纷纷效仿,医馆门前跪了黑压压一片。
“夜坛主天人下凡!”
“这是菩萨显灵啊!”
“诸位快快请起!折煞小子了!这些不过是些许浅薄之见,得容大夫妙手操持方能见效。小子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大礼!”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几个医馆学徒挤开人群冲出来,一个个满脸激动满脸崇拜:“坛主教教我们那‘分子’‘低温’的学问吧!”
年长的大夫们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敬佩。
为首的白胡子老者颤巍巍作揖:“夜公子此等神术,必能救万千黎民于水火!我等愿随公子钻研,将这方子传于后世!”
阳光穿过飘飞的爆竹碎屑,洒在夜幽影身上。
他望着眼前激动的人群,耳边是乱哄哄的感谢声,突然意识到,这简陋医馆里诞生的青蒿疗法,或许真能如容墨墨所言,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这个穿越者,终于真的改变了什么。
青蒿素不过是个开始。
解剖学、消毒术、抗生素…… 这些在现代稀松平常的医学知识,若能在此生根发芽,或许真能建起一座超越时代的医学殿堂。
但眼下,还得先从培养人才、改良器具开始,一步一步,把西医的火种播撒在这片土地上,当然,以后得叫中医了。
回去的路上,王无痕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谁说武侠世界就必须打打杀杀的,砍人开片之余,难道就不能搞搞小发明?
北部湾的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街巷,却吹不散满城热议。
钦州港的茶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列位可知那明教夜坛主?徒手从瘴气里抢回三条人命!用的竟是山间野草榨的汁!”
茶客们争相往桌上搁铜板,瓷碗碰撞声里,“夜幽影” 三个字被嚼得滚烫。
渔市码头更成了消息集散处。
老艄公用船桨敲着甲板:“我那外甥女在合浦县,亲眼见着垂危的汉子喝了夜坛主的药,当晚就能起身捉老鼠!” 话音未落,鱼贩们顾不上秤上的鲜鱼,围拢过来追问药方。
远处挑夫们的号子声都变了调,“夜 —— 神 —— 医 ——” 的拖腔混着潮声,传得比海雾还远。
乡间小路更是流言纷飞。
农妇们挎着竹篮在田埂上相遇,压低声音:“听说夜坛主是赤脚仙人下凡,指甲缝里搓一搓,灰末子都能当仙丹。”
孩童们举着青蒿编成的草环追逐嬉闹,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青蒿青,夜郎神,一碗药,救活人!”
文人墨客也不甘落后。廉州府的书生在书院里摇头晃脑,将此事载入《奇闻录》:“明教夜君,怀岐黄之术,效葛洪遗风,以青蒿为引,破千年疟魔……” 墨迹未干,抄本己传遍私塾。
最热闹的当属济世堂。
每日天不亮,门槛就被求医的人踏得发亮。
有人捧着山珍海味,有人举着 “再造之恩” 的匾额,甚至有豪绅备下八抬大轿,只为请夜幽影到府上一叙。
容墨墨望着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药柜,笑眯眯的感慨:“北部湾的风,怕是要把夜幽影的名字吹到元大都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