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曹锟霖,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刚欲起身行礼,诸葛经官己微微抬手示意:“坐下说话即可。”
曹锟霖重新坐稳,双手按在膝盖上,虎目低垂,声音浑厚而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回国宰大人。西南……山高林密,民风彪悍,流匪叛军依托十万大山,神出鬼没,清剿不易,实为顽疾。加之近年天灾频仍,民生多艰,我西南军区上下,精力皆耗于维稳与救灾,实在……分身乏术,无力承办斗战大会此等盛事。”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诸葛经官,“若非要末将提议,此届大会,不若就设在北都幽京!‘龙巢武育场’乃帝国第一演武之地,设施完备,象征意义非凡,正可彰显帝国武运昌隆,凝聚天下武者之心!”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神色各异。
徐雨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昔年与“阎公”薛幕离战功齐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帝国人屠”,近些年愈发低调沉稳,锋芒尽敛。斗战大会这等既能彰显实力、又能招揽人才、更能获得巨额拨款的美差,他竟然主动推拒?这不符合曹锟霖一贯强硬的作风,莫非西南局势,比上报的还要糜烂?
柴正中若有所思地看了曹锟霖一眼,又瞥了瞥上首的诸葛经官,似乎捕捉到了某种微妙的信号。
“曹大将军顾全大局,此议甚好!”天工院院长公输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感,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参数,“幽京乃帝国中枢,龙巢更是帝国武力的象征。在此举办,更能激发年轻一辈的报国之心。老夫附议!”
柴正中立刻跟上,微笑道:“公输院长所言极是。国都举办,气象万千,更显帝国威仪。本总裁亦附议曹大将军之议。”
总书长徐雨龙目光在曹锟霖和诸葛经官之间转了一圈,脸上笑容不变:“曹大将军心系国本,提议稳妥。幽京龙巢,确为不二之选。本座附议。”
袁佩祺眼看大势己去,自己心仪的金陵彻底没戏,脸色有些难看,刚想再挣扎一下:“国宰,这……”
“嘿嘿!”冯锡海怪笑一声,抢在袁佩祺前面,对着诸葛经官一拱手,“国宰!老曹这提议提得好哇!俺老冯举双手双脚赞成!就在幽京办!气派!”他还不忘冲袁佩祺得意地挑了挑眉。
袁佩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冯锡海:“冯死海!你……你他娘的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吧?!有种出去单练!”
“够了!”诸葛经官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定身咒一般,让袁佩祺的手指僵在半空,冯锡海脸上的得意也瞬间收敛。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存忠堂,并非刻意释放,却让在座的所有强者都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自身渺小如尘埃。
诸葛经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记录官手中的玉册上:“诸议己明。多数附议曹大将军之策。既如此,本届‘斗战大会’,便定于幽京,龙巢武育场举行。总书长,此事由你总揽协调,所需资源,国宰府全力调拨。”
“谨遵国宰钧命!”徐雨龙躬身领命。
“好了,第一事毕。”诸葛经官的手指在玉桌上轻轻一点,仿佛敲定了乾坤,“接下来,议第二项:帝国流匪叛军之祸,愈演愈烈。诸位,有何良策?”
提到“流匪叛军”西字,厅内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重。这不再是分蛋糕,而是关乎帝国统治根基的毒瘤。
阎玉山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沉重:“两广沿海,受海怪牵制,精锐难以他顾。内陆流匪多与走私海怪材料、私盐、乃至瀛洲违禁品有关,行踪诡秘,剿不胜剿。需加大沿海封锁力度,切断其财源命脉!”
袁佩祺也收敛了情绪,皱眉道:“东南富庶,流匪多聚啸山林,或藏匿于繁华市井,与地方豪强、乃至……某些官员勾连甚深。光靠武力清剿,事倍功半。需行霹雳手段,整肃吏治,断其根基!同时,对冥顽不灵者,当施以雷霆!”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冯锡海拍着胸脯:“俺东北那旮瘩,敢闹事的刺儿头,都被老子锤进土里当肥料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毛贼!要俺说,对付这些玩意儿,就一个字:杀!杀到他们胆寒!杀到绝种!什么怀柔?屁用没有!当年老曹在西南,不也是这么干的?效果多好!”他看向曹锟霖。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到曹锟霖身上。这位昔日的“人屠”,无疑是处理此类问题的“专家”。
曹锟霖沉默片刻,虎目抬起,眼中己无丝毫浑浊,只剩下沉淀了岁月与鲜血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冯大将军所言,是当年之法。快刀斩乱麻,确能一时震慑。”他声音低沉,“然西南地势复杂,民族众多,历史积怨盘根错节。一味杀戮,固然能压下明火,却埋下更多暗雷,仇恨如野草,春风吹又生。这些年,末将尝试剿抚并用,分化瓦解,设立‘屯垦戍边’,收容部分可教化之民,效果……有,但缓慢。流匪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近年,似有一股暗流在背后推动,整合了诸多零散势力,行动愈发有组织、有章法,甚至……”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出现了疑似得到境外资助的精锐武装!其战术、装备,远超普通流寇。西南之患,己非疥癣之疾,恐成心腹大患!末将恳请国宰府,增派云罗樊笼精锐,协助彻查背后黑手,并调拨天工院新型装备,以应对其愈发精良的武装!”
提到“境外资助”、“精锐武装”,公孙轲冰冷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徐雨龙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公输墨则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
“曹大将军所言非虚。”徐雨龙接口道,他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一道光幕在圆桌中央展开,上面是帝国各区域流匪活动热力图和伤亡统计,“数据显示,近三年,西南、西北、乃至部分中原腹地,流匪叛军的袭击频率、造成的损失、以及展现出的战斗力,均呈显著上升趋势。尤其西南地区,其组织化、军事化程度提升最快。曹大将军所请,确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