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的冬夜,干冷得如同冰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真真切切地似小刀子在割,生疼生疼的。苏璃独自窝在诊疗中心顶楼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可她握着数位笔的手,却依旧透着丝丝凉意。电脑屏幕上,现代心脏解剖图与中医经络图相互叠加,错综复杂的线条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乱麻。这己经是她修改的第28版《古今医理对照图谱》了,每一次修改,都倾注了她无数的心血与期望。
“苏姐,歇会儿吧!”林小满轻轻推开房门,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刚熬好的姜茶,关切地说道,“您都三天没下楼了,师父说您再这么不要命地熬下去,非得把自己熬参精不可!”
苏璃揉了揉酸涩得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睛,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不停跳动的图层。自从囡囡百日宴之后,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就始终压在她的心头。作为林小婉的转世,同时又研习了半辈子西医,她内心深处笃定,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为中医和西医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小满,你看这儿,”她伸出手指,轻轻点着屏幕,“现代医学认为冠状动脉负责为心脏供血,而中医则讲手少阴心经主血脉,仔细琢磨琢磨,这两者说的不就是一回事嘛,可为啥就不能放在一块儿讲解呢?”
就在这时,郑辰嘴里叼着烟卷,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稀里哗啦地抖得满地都是。“又钻牛角尖呢?”他慢悠悠地说道,“当年我师父教我把脉的时候,就说‘心为君主之官’,可没提过什么冠状动脉。”
“师父,时代变了呀!”苏璃说着,便把平板电脑塞到郑辰手里,熟练地划开APP里学生们的留言,“您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学中医,总是追问‘气到底是什么’‘经络有没有实体’。咱们要是不把老祖宗留下的宝贵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用现代科学的方式讲得明明白白,中医迟早会变得像天书一样,让人难以理解和传承。”
郑辰听了这话,像是被呛到了,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定了定神,盯着屏幕上的对比图,仔细端详着心脏上的血管与经络图里的线条,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看去,那些线条竟真如重叠生长的藤蔓,有着奇妙的相似之处。“行吧,”他弹了弹烟灰,无奈地说道,“但要是把‘心主神明’和大脑神经联系到一块儿,那些老学究们不得骂咱们数典忘祖啊?”
苏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迅速调出最新的研究数据:“您看这个!美国有个团队刚刚发表的论文,指出自主神经丛同时连接着心脏和小肠,这不就是‘心与小肠相表里’的现代科学解释嘛!咱们把这些证据都一一摆出来,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诊疗中心仿佛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苏璃带着林小满马不停蹄地跑遍了各大图书馆,从浩如烟海的明代医案,到前沿的SCI论文,搜集来的资料堆积如山,比人都要高出许多。郑辰则忙着拉着一群老中医们开会,在会议室里,他唾沫星子横飞地向大家解释这并不是瞎胡闹,而是为了中医更好地传承与发展。有一次,王建国带着投资商前来洽谈合作,一进门,瞅见满墙的解剖图和经络图,不禁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苏医生,您这是打算把中医和西医来个乱炖啊?”
“乱炖咋了?”林小满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东北乱炖不香吗?就允许西医搞循证医学,中医难道就得一首守着老黄历,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