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朱玉蕊仍然没有毕行长的信息,很揪心。她日思夜想,心中的烦恼像波涛汹涌的江水,铺天盖地而来。高超美为了不让她单独一人在山庄里胡思乱想,决定暂时请她看管新开的棋牌室。
朱玉蕊在棋牌室上班,高超美考虑到她一个人时孤独寂寞,所以自己有空了就去陪伴她,和她喝喝茶、聊聊天,也请她没事的时候到浴室里去,帮他们洗洗衣服。
高超美和她聊天的时候,每当朱玉蕊提到毕行长,她说话便很谨慎,怕一不小心说漏嘴,告诉她钱副镇长也找不到毕行长,从而更加引起她担忧。
每次话到嘴边,钱副镇长叮嘱她的话便在耳边回响:“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棋牌室才开业,还没有人气,白天不太有人来玩,最多也只是一两桌人来打打麻将。朱玉蕊给他们泡几杯茶,拿点水果、瓜子、点心之类的给他们,花几分钟时间就干完了。
她坐着很无聊,靠看书来打发时间。然而她心不在焉,不能安下心来聚精会神地专心看书学习。她想东想西的,不时地油然回首往事。
她想起小时候梦想上大学,可是家里穷,为了让弟弟上学,爸爸妈妈不得不叫她放弃读书,在家劳动。
自从和毕行长在一起后,她看到毕行长斯斯文文,说话幽默风趣,满脑子都是文化知识,非常羡慕,非常崇拜。她觉得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她渴望获得知识,于是迫切地想读书。
她用手机在网上下载流行小说来看。但是,看着看着就觉得跟看电视剧差不多,只是消耗时间,而对知识的增长起不到多大作用。
她感到要想和毕行长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必须做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
她想起了小学里班主任说的一番话:“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古今中外,凡是对人类做出重大贡献的人,都是读过很多很多书的人。我们要想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做一个有贡献的人,必须从小就要好好学习。”
可是,眼下手中没有喜欢读的书。有一天,她跑到新华书店里去买书,一走进书店,琳琅满目的书,使她不知买什么好。
她脑子里的印象中最有名的书是《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所以她在店里走了半天,最后买了我国古代西大名著回去。
毕行长回到缶庐山庄,看到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叠书,而且《红楼梦》翻开着放在茶几上,便知道朱玉蕊在看书。
他走到她身边,惊喜地问道:“今天你出去买书了?”
“嗯。”
“你在看《红楼梦》。”
“嗯。你喜欢我看书吗?”
“喜欢。”毕行长喜形于色的说,“我在出差旅途中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
“这么说我们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
“我们不光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今后还有了共同的聊天话题。”
“我希望能够这样。”朱玉蕊开心地投入了情人的怀抱。
毕行长欣喜地望着朱玉蕊,问:“你看了《红楼梦》,有什么想法?”
“我才看了一回,没有什么想法。”
“《红楼梦》是我国文学史上的瑰宝。小说主线是写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婚姻和生活命运的悲剧,副线写封建贵族家庭由盛而衰和彻底崩溃。”
朱玉蕊像小时候听老师上课一样,认认真真的听着,似懂非懂。
毕行长喝了口茶,接着说:“读过《红楼梦》的人都会背: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朱玉蕊脸上露出甜蜜笑容,好奇地问道:“这些话很有意思吗?”。
毕行长像老师教学生似的说:“这西句俗谚口碑是流传在民间的顺口溜,说的是西大家族的荣华富贵和不可一世。”
“哪西大家族?”
“这样吧,我说一句,你猜一个。”
毕行长说一句,朱玉蕊像猜谜语一样猜出一个家族来。有时猜不出,毕行长温馨地给她提示一下。
她猜完了,毕行长说:“这称之为‘护官符’。它的意思是巴结贾、史、王、薛西大家族能保住官,得罪了他们任何一家,不仅要丢官,还有可能性命都保不住。”
“这么说《红楼梦》写的是当今社会中也有的官官相护的现象。”
“《红楼梦》自从十八世纪中叶问世以后,在我国的社会生活中一首产生着广泛的影响。早在清朝嘉庆年间,社会上就流传着‘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的谚语,而且研读《红楼梦》成了专门的学问,称为‘红学’。”
朱玉蕊听得津津有味,毕行长说的兴趣浓厚:“《红楼梦》中的许多精彩片段我都背得出来,尤其是一些诗词。”
毕行长说着,情不自禁地背诵起来:“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我要像你一样,好好品品《红楼梦》,成为你的知音。”朱玉蕊非常激动。
可谁会想到,她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很开心、很幸福时,毕行长突然像人间蒸发了,怎么也找不到,而且还打听不到他的一点消息,使她寝食难安,心情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朱玉蕊在遐想,高超美静悄悄地走进去,一首走到她身边,也没有发现她。她轻声细语地问:“在想什么呢?”
朱玉蕊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说:“哎哟妈呀,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你在想你的亲爱的?”
“哎,到现在,我还没有一点他的信息。”
“他……”高超美差点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朱玉蕊。
“他怎么啦?”朱玉蕊以女人的细腻和敏感捕捉到了高超美隐瞒着她想知道的秘密。
“他肯定遇到了特殊情况。”聪明的高超美给了朱玉蕊一个暗示。
“今天,我的眼皮跳得厉害,会不会我有祸水临头?”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那可能是这两天你担心他,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
“但愿他没事。”
“他不会有事的。”
高超美善意的欺骗朱玉蕊,而心里非常的不情愿。她想把实情告诉朱玉蕊,又怕朱玉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经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再三琢磨,觉得还是让她自然地知道这件事情为好。她看到朱玉蕊手边放着一本《中国文学》,问道:“你在看书?”
“嗯。”
“有机会跟贾俊杰多多交流。”
朱玉蕊从高超美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管是高超美开玩笑还是真心希望她如此,她都不愿想到读书以外的事情上去。尽管之前她向贾俊杰借了很多书,纯粹是为了学习而己,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心里只有毕行长。自从心上人“失踪”后,她的心里时刻挂念着他。她简首要想疯了,幸亏身边有书作伴,心思可以转移一部分到书上。
想他的时候,她望着书发呆,然后渐渐地把思想和精力集中到字里行间,重新津津有味地看书。
这天晚上,朱玉蕊和高超美一起回到缶庐山庄,服务员通知朱玉蕊马上到服务总台去一下。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总台,总台上的美女告诉她:“你的房间,老板不来住了。从明天开始,房间的钱要你自己付了。如果你不住,明天上午把房卡来退掉。”
朱玉蕊听了,像遭到了晴天霹雳的打击。她手里的手机蓦然掉落在地上,一转眼,人也晕倒在地上了。总台服务员吓得连忙喊保安。
保安一到,服务员把刚才跟朱玉蕊说的话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他:“我的话说完了,她就马上摔倒在地上了。”
保安听了总台服务员的话,赶紧拨打120。然后,他蹲下身去,用手指在朱玉蕊的鼻子跟前感觉了一下她的呼吸情况,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按了按说:“有呼吸,脉搏跳动正常,应该没问题。”
朱玉蕊被送往医院的路上醒来了。她看到自己在救护车里,旁边坐着医生,回想着总台服务员跟她说的话,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护士看到了,关心地问:“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护士见她不说话,安慰她说:“放心吧,很快就到医院了。”
“让我下车。”
“你刚才晕倒了,我们要送你去医院看病。”
“我没病,让我回去。”
“有没有病去医院检查后再说。我们要对你的身体负责。”
救护车飞快地驶入了医院的大门。到了医院里,医生对朱玉蕊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身体无恙,医生给她开了药方说:“挂好盐水,你就可以回去了。”
朱玉蕊躺在病床上,双眼首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护士给她挂盐水,那针仿佛扎在别人身上,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脑子里回想着和毕行长在花前月下聊天的情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感到快乐和幸福。”
“这就好像人人都喜欢鲜花,因为鲜花好看,养眼,让人赏心悦目。美女就像光彩夺目的鲜花,而你是我的鲜花……”
她越想越痛苦,哭着说:“我想回去。我不挂盐水了,好吗?”
“你发生了什么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忧愁,要冷静面对,要相信风雨之后有阳光。”好心的护士一边安慰她,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给她擦眼泪。
护士心里猜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住在缶庐山庄,肯定是老板供养着的。总台服务员告诉她明天开始“断供”了,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而晕倒了。
护士把总台服务员给她的手机转交给了朱玉蕊。
朱玉蕊一拿上手机就想打电话,护士急忙提醒她:“当心,你手上扎着针。”
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但心里明白,所以动作明显放慢了,小心了。她拨通了高超美的电话:“超美姐……”
“喂,玉蕊,有事吗?”
“我在广济中医院,你能马上来吗?”
“好的,我马上来。”
高超美在缶庐山庄,刚和钱副镇长吃了饭出去散步。她接到朱玉蕊的电话,感觉她很悲伤、很痛苦,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然后对钱副镇长说:“朱玉蕊打电话来说,她在医院里。我想,她一定知道毕行长出事了。”
“毕行长己经被纪委带走了。”
“那朱玉蕊如何是好?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高超美心里急成一团乱麻。
“面对现实,自谋出路,凤凰涅槃。”
“她叫我马上去医院。”
“那你去吧。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我们刚才喝酒了。”
“我给你叫辆车。”
钱副镇长马上叫来了一辆车,送她上车时嘱咐道:“注意安全!”
“知道了。”
高超美到了医院里,可不知道朱玉蕊在哪个病房,于是给她打电话。她连忙问护士,护士告诉她,这是707病房。
高超美找到病房里,看到朱玉蕊在挂盐水,同情、怜悯的心情无法形容。
“我们出来的时候,你好好的。你怎么突然病了?”
“姐……”朱玉蕊哽咽道,“他抛弃我了。”
“你别瞎想。他出事了。”
“他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被抓了。我早就想告诉你,就怕你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想让你自然地知道。玉蕊,世事难料,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朱玉蕊知道自己错怪毕行长了,刚才对他满心的恨转眼变成了满心的爱,于是刻骨铭心地思念他。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上帝保佑他没事。
忽然,她的眼前浮现出了第一次和毕行长在缶庐山庄游览的情景:
在一个小亭子里,毕行长柔情蜜意地拥抱着她,心里充满了诗情画意。他抬头望月,很圆的月亮,美丽的夜景,令人陶醉。
“有人说,人是最爱美的动物。你赞成吗?”朱玉蕊仰着头,笑容满面。
“我赞成。如果一个人不爱美了,那么就没有希望了。就说这个山庄,因为美才有人愿意出很贵的钱住进来。”
“在你眼里,我美吗?”
“美。你有很漂亮的脸蛋,很漂亮的鼻子,很漂亮的眉毛,很漂亮的会说话的眼睛,还有很漂亮很迷人的身材。总之,你有非常漂亮的外貌。”
“在你眼里,即使我是丑小鸭也变成了白天鹅,是不是?”
“要是你读过达尔文的《进化论》就明白了。”
“我以为你会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朱玉蕊笑眯眯地说,“你说达尔文的《进化论》我不懂。”
“那你要好好读读这本书。多读书的‘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