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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手术灯的倒影
无影灯在天花板投下冷白光圈，暮笙笙的白大褂领口被冷汗浸透。
脑干肿瘤切除术进行到第七十二分钟，她握着吸引器的手指在橡胶手套里打滑——这是她作为临床新生第一次跟台，视线本应牢牢锁在主刀医生舟淮的持镊动作上，却在瞥见神经电生理监护仪上跳动的P300波时突然晃神。
“吸引器。”舟淮的声音从蓝色灭菌帽下传来，尾音带着手术室特有的低哑。
暮笙笙慌忙前倾，不锈钢器械却在手套摩擦中滑脱，“当啷”砸在钛合金器械台上，回音在层流净化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刷手服下的脊背瞬间绷紧。她看见舟淮的动作顿了半拍，手套上的血渍在冷光下泛着暗红，却见他偏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站到我右手边。”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递双极电凝”，仿佛刚才的失误从未发生。
重新调整站位时，暮笙笙的鼻尖几乎能嗅到他手术衣上淡淡的碘伏味。
视野里是被牵开器暴露的桥小脑角区，脑干表面蜿蜒的血管像纠缠的银线，舟淮的显微镊正夹住一枚粟粒大小的肿瘤，动作精准得如同在神经纤维间穿针。
“注意面听神经复合体。”他突然开口，镊尖轻点脑干腹外侧，“肿瘤基底附着在延髓背侧，吸引器要沿着橄榄体外侧缘走形。”
暮笙笙忙不迭点头，余光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根有块淡褐色的旧疤，像段未愈合的神经纤维。
手术结束己是深夜。
暮笙笙抱着解剖图谱坐在示教室，荧光灯在图册上投下青灰阴影。
小脑扁桃体的血管走向总让她混淆，红笔正要落下时，门“咔嗒”推开——舟淮的白大褂还沾着手术时的血渍，腋下夹着台笔记本电脑。
“周三晚七点，示教室。”他将一叠印着“实习生特训计划”的A4纸推到她面前，页面上“暮笙笙”三个字写得极工整，“从颅底解剖开始。”
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起的风掀开她的图册，露出夹在中间的小脑扁桃体手绘——却在次日清晨发现，图旁多了行红笔批注：“小脑后下动脉分支变异，注意与椎动脉V4段鉴别。”
示教室的钟敲过十二点，暮笙笙收拾图册时，一张CT胶片从夹层滑落。
她弯腰捡起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胶片上标注着“舟母，52岁，鞍区肿瘤切除术”，手术日期是五年前的深秋，主刀医生签名栏里，“暮明修”三个字墨迹未干。
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慌忙将胶片塞回图册。
舟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握着个印着“神外一科”字样的搪瓷杯，热气在他镜片上凝成白雾：“低血糖的话，值班室有葡萄糖。”
顿了顿，又补了句，“解剖图……画得不错。”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暮笙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图册里的小脑扁桃体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极浅的铅笔字：“瞳孔对光反射0.4秒，较初次跟台加速0.2秒。”
墨迹新鲜得像是刚落笔，在解剖图的阴影里，像句未说出口的医学暗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