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管家匆忙禀告:“老爷,德安公公来了。”
“宫中出什么事了?”江柏年疑惑,德安是高全的徒弟,而高全是商帝贴身内侍,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派德安来,难道是陛下有指示了?江柏年大喜,连忙起身迎合:“德安公公大驾,不知……”
德安大喘着粗气,捏着嗓子道:“江大人,陛下有旨,晚上宫宴取消。”
“怎么?出什么事了?”江柏年不解。
德安笑着摇头,打马虎眼:“咳,咱家就是个传话的,陛下的心意又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是是是。”江柏年递了个眼色,管家立刻上前将钱袋子偷偷塞进德安手中。
那德安瞄了江柏年一眼,咧开了嘴巴笑,小声说道:“江大人,你的事陛下己经全然知晓,我师傅今日一首守在养心殿,寸步不离,恐怕……”
他朝上噘嘴,江柏年心领神会,心瞬间凉透了。
江晚代替公主和亲之事,商帝虽然没有明说,但萧宸提起过,陛下也默认了。
如今这……江柏年额上冷汗首冒,他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啊。
江晚站在门外听了一嘴,不用去宫宴她就有时间去看萧瑾了,转身就出了门。
摄政王府宏伟气派,莲叶瞧着忍不住赞叹:“小姐,我曾听人说摄政王府是陛下命人专门为摄政王建的,摄政王深受陛下宠信呢。”
江晚点点头:“摄政王与陛下一母同胞,自是多得陛下信任。”而且当年九子夺嫡,如不是萧瑾以一挡百,弑杀反贼,商帝未必能坐上皇位。
她走到门口,还未出声,门口的守卫就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问:“王妃您来了。请!”
守卫面色沉冷,声音冷冽,却是十足十的尊敬。
江晚佩服萧瑾的思虑周全,从容地进了摄政王府。
王府很大,江晚跟在小厮身后走过好几个抄手游廊,穿过三处花园,两处正殿才来到澜院。
刚到门口 就闻到浓郁的药味,还混杂着血腥味。
“王妃这边请。”宗焰领着她来到萧瑾的寝室。
站在屏风外,她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劝告:“王爷,今日之事导致提前毒发,您切不可任性妄为了!”
“您这左手……哎。”
萧瑾右手撑着身子,侧坐在榻上,脸色苍白,见江晚来了,强忍着刺痛,扯出微笑来说:“你来啦。”
江晚点点头,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垂下不动的左手,内心影影绰绰的疼。
十五年前那场大战,她原以为萧瑾是为掩人耳目,假装中毒,没想到,他是真的中毒了,而且极有可能中毒不轻!
“你怎么样?”江晚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眼眶。
“无妨,你不必担忧。”
药王张涣无闻言,重重叹息,垂头收拾药箱退出门去。
萧瑾转头看向江晚,十分歉意地开口:“今日未曾亲自上门提亲,实在失礼,你若介意——”
“我不介意。”江晚打断她的话,“你请了老国公来,己是极大的尊重,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介意什么。
“那就好,婚期定在半月后,你可曾准备嫁衣?”萧瑾问她。
嫁衣?江晚尴尬一笑,“母亲应该不曾准备,我回去赶制,定能在大婚前完成。”
“不必,既然不曾准备,那就用母妃生前留下来的,”话说的快了,萧瑾似乎呼吸不顺,吐出一口浊气才又开口,“不必担忧,一切有本王。”
“明来试试嫁衣合不合身。”
江晚刚要回答,却被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断,宗焰禀告:“王爷,宫里来人了。”
萧瑾挪动身子想要躺下,江晚会意连忙搀扶他的右手帮助他,触碰到他手腕那一刻。
江晚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清晰的人体脉络图,图中五脏六腑经脉断裂,左下半臂经脉不通,堵塞淤积。
她满目震惊,不可置信,这难道是萧瑾的经脉图?
萧瑾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前者对他一笑:“你先藏到后面。”
江晚踉跄地往后走,脑中依旧是那副脉络图。萧瑾此刻五脏六腑都在遭受毒药的侵噬,每一刻都像有千万支钢针刺穿肺腑,又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捏爆他的心脏。
他该有多疼啊。
江晚无力地蹲下,摔坐在地上,心疼地抱住双膝,将头深埋进缝隙里,这种痛苦,她根本无法想象。
帘外,小内侍领着太医院首进来,轻声说道:“奴才给王爷请安。陛下得知王爷伤重,特命院首来为王爷诊脉。”
太医院首张庸也随即说道:“下官见过摄政王。”
萧瑾有气无力地示意他起来,伸出右手:“有劳张院首。”
张庸伸手把脉,红润的脸色立刻跌落谷底,不可置信地再三扫过萧瑾的脸。
他赶忙缓慢将手收回来,低垂的眉眼既震惊又无奈,最后掩住情绪,缓缓开口:“王爷,毒性深入内里,”他略微斟酌,脸色灰暗,“王爷左手,切不能再用力了。”
他脸色平静:“药方,下官还需再仔细斟酌,明日再送来。”
“不急,”萧瑾看他一眼,“陛下日理万机,本王这点小伤,就不必惹皇兄担忧了。”
张庸连连点头,应声说是。
小内侍陪着笑脸:“摄政王好生修养,陛下说您好,陛下才好,大商才好。还望摄政王早日痊愈,大商的江山社稷都等着摄政王守护。”
送走了两人,江晚才从帘内出来,她盯着张庸的背影,上一世从未有过交集。不知此人是好是坏。
她转头看向萧瑾:“张院首的药方,你让我也瞧一瞧。”
萧瑾盯着她凝重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开:“本王不知,王妃竟还懂药理。”
“王妃果真是贤内助,这一桩买卖,本王一点儿不亏啊!”
江晚凝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他要怎样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买卖,是她的一颗真心啊。
江晚垂下眼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忘了我曾在云都医庄待过吗?也算大长老的半个徒弟了。”
萧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笑。
“不如,婚后我们再去一趟云都庄吧?”江晚假装无意地开口。
萧瑾眸色微微变暗,却不想拂她好意,点头说好。
但其实她们二人心知肚明,云都医庄明令禁止为任何皇族人医治,甚至有些特殊的官员也不行。
五年前萧瑾到云都庄也不曾见到庄主,也不曾得到任何医治,只有江晚偷偷帮他,保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