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出门时,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莲叶撑开伞,细声提醒:“雨天路滑,小姐慢点。”
等在门口的余氏左顾右盼,终于在洞开的大门里瞥见了江晚的影子,她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忙上前去接江晚。
“晚晚,你终于来了,等的母亲好着急。”
江晚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冷声道:“母亲着急可以先回去,何必在这等,做着样子给谁看。”
“我,”余氏一时语塞,擦了擦鬓角莫须有的雨珠,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风急雨骤,怕你染了风寒。”
“坐我的马车吧,”别麻烦摄政王了,余氏的半句话堵在嘴里,却见江晚己经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莲叶忙将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吩咐车夫:“走吧。”
江府内,兰氏悠悠转醒,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好像失了魂一般,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只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窗外雨声潺潺,滴落在小花园的树叶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江雪端起己经放凉的粥,红着眼劝道:“母亲,你多少吃一点吧,从昨日到现在,滴水未进,你这样怎么救弟弟。”
江柏年从花厅进来,还未推门,就见门口的小厮匆匆来禀:“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床上的兰氏一听,昏暗的眼睛瞬间回神,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却昏昏沉沉,东倒西歪,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江雪吓了一跳,慌忙喊道:“娘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怎么了,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有?”江柏年也跨进门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
余氏满是欢喜地跑进来,本以为完成任务能得到江柏年的夸赞,谁知一进来就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心瞬间凉了一截,红着眼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起来的兰氏嘴角抽动几回,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江柏年将粥端过来,叹了一口气,“吃了这碗粥,我陪你过去,便是跪她,我也定让她答应救烨儿。”
兰氏瞬间就红了眼眶,双眸感激似的望着江柏年,哗哗哗地流出泪来。
江柏年又叹了一口气,“你放心,烨儿是我的儿子,将来要继承我的家业,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春归院内,莲叶己经准备好了热水,小声说:“小姐,泡个温水浴吧,路上受了凉,去去寒气。”
江晚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她却觉得一身疲惫。
泡在热水里,也许是太过放松,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瞧着睡着的人影,莲叶满眼心疼,她的小姐是多么顶好的一个人啊,偏生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
她往浴桶内又掺了些热水,用手指试了试水温,觉得没问题才退出门外等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拐角的水塘里,隐约看见灯笼映出来的红光,正是兰氏几人往这边来了。
见门口只站着莲叶,江柏年的脸色比天色更黑,沉声问:“江晚人呢?”
莲叶走上前来回话:“回老爷,小姐正在沐浴。”
“这才从摄政王府回来就沐浴,没少干什么亏心事吧!”江雪阴阳怪气,全然忘了她们是来求人的。
春归院十分狭小,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几人就站在门口。
江柏年目光冷冷扫过紧闭的大门,不由得心生烦躁,“什么时候沐浴不好,偏要挑这个时候,回府也不来拜见父母,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他西下看了一眼,脸上明显不悦,“余氏呢?去把她叫来,看看她管教的好女儿,都快上天了!”
屋内,江晚靠在浴桶边上,听着外面的冷嘲热讽,心里暗笑,这家人还真是拎不清身份,连求人的态度都没有,怎么帮?
她唤了莲叶进来更衣,开门的时候正好瞧见余氏不情不愿地来了,这余氏也是个蠢货,人家救自己儿子,她比亲娘还着急。
江柏年冷哼一声就要往里走,江晚却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声音冷淡地开口:“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这房间小,比不得望雪阁,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爹,连进你房间的权利都没有吗?”江柏年的声音兀的提高几倍。
江晚却只当没听见,不冷不淡地道:“若是没事那就回吧,我要歇息了!”
江柏年气得指着她得脑门骂道:“当真是要反了天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她眼神冷冷瞥过江柏年,“父亲堂堂户部侍郎,西书五经样样精通,怎么如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没有半点礼义廉耻,路边的三岁孩童都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怎么,父亲跑我这来耍威风了?”
“你!”江柏年半句话噎在脖子里,憋的面红耳赤,兰氏连忙拉着他的手,扑通一声跪在江晚面前,哀求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江柏年一把甩开她的手,将她拽起:“你起来,你跪她做什么!”
兰氏却纹丝不动,只恳求她:“大小姐,求你救救烨儿,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余氏一听这话,眼睛登时就亮了,可看见江晚冷漠的表情,她又不敢上前劝她答应。
“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是我没教育好他,才让他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恳求你大人有大量,绕过他这一回吧。”
兰氏见她不为所动,立刻唤了嬷嬷上来,将一个红木小箱子递给她,“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愿意全都赠给大小姐当作新婚贺礼,求大小姐救救烨儿吧!”
兰氏一把拉住江雪,将她拽到地上,“以前都是雪儿不懂事,都是她的错,我让她给你赔罪——快,快给大小姐道歉!”
江雪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可眼下又不得不屈服,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却又假装痛苦道歉:“大小姐,都是雪儿的错,雪儿给你赔罪,求求你救救烨儿!”
可今日之辱,来日她必将百倍奉还!
“好啊,既然你都跪下认错了,我还不答应,显得我小心之人。”江晚冷笑着,接过红木盒子,随手翻看了几页,果然瞧见了刘南镇的庄子契书。
想来这兰氏也不敢有隐瞒了,毕竟那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姨娘的礼我收下了,自会一分不少交到摄政王手中,还望姨娘记得今日所说的话,违背誓言,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姨娘回去吧,雨急风寒,别着凉了,明日必定会让江烨归来。”
兰氏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不停地谢她:“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江晚转身进门之际,余光扫到气呼呼的江柏年,好心开口提醒:“父亲,都学会了吧,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