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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端着的热豆浆晃出半杯。
玻璃门里晨雾漫着，她的发梢沾着的甜筒奶油没了，谢砚舟的剑穗也没了。
门里只有风，卷着几片枯叶打转。
"谢砚舟！"她转身，豆浆杯磕在门框上。
男人正擦着案几上的青瓷碗，闻声抬头。
他的影子好好落着，青石板上一道淡灰的轮廓。
林疏桐又转回去——玻璃门里，他的影子也没了。
"所有人都试试。"她扯过路过的沈昭。
剑客的玄色披风扫过门框，玻璃上只映出空荡的店堂。
露娜抱着小熊凑近，布偶的补丁在镜中忽明忽暗。"姐姐你看，我也没了。"她的声音发颤。
韩九蹲在门口水洼边，突然低喝："看这里！"
晨露未干的水洼里，七道影子叠着晃。
林疏桐凑过去，自己的影子正仰着头，嘴角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黑洞。
她指尖刚碰到水面，影子的手"刷"地伸出来，指甲掐进她手腕。
"嘶——"林疏桐后退半步，水纹碎成星子，影子又变成普通模样。
谢砚舟从柜台底下抽出本泛黄的古籍残页，纸边沾着茶渍："镜界裂隙。"他指给众人看，"调和者与裂隙管理者的第一道战场。
镜中世界被吞噬时，现实里的人会忘了自己是谁。"
"那水洼里的......"沈昭按剑，剑鞘撞在门框上。
"是镜界漏出来的倒影。"谢砚舟的拇指抵着书页，"它们在找宿主。"
林疏桐摸向颈间的玉牌。
外婆留下的温玉烫得惊人，她闭眼，脑海里炸开刺目的白光——有个声音在哭，说"我是谁""我在哪"，像无数根针往太阳穴里扎。
"是'无我者'。"她睁开眼，"他曾是裂隙管理者的副官，因为质疑规则被抹了记忆，现在......"她顿了顿，"在镜界里游荡。"
"要进去吗？"谢砚舟的手指搭上她手背。
林疏桐扯出个笑："总不能等影子把我们吞了。"
玻璃门在他们身后裂开蛛网纹。
林疏桐伸手一推，门里的世界倒转——天花板在脚下，货架悬在头顶，连沈昭的剑穗都在往下垂。
露娜的小熊"啪嗒"掉在地上，滚进黑暗里。
她刚要追，镜中的自己突然从墙里钻出来，揪着她的手腕："你不过是替代品！
公主不要你，读者也不要你！"
"不是的！"露娜眼眶发红，"我给孤儿院送过三百二十块面包，给小熊缝过十七次补丁......"镜中影猛地掐她脖子，她却笑了，"这些都是真的。"
沈昭的镜像握着断剑冲过来，剑尖抵着他心口："你不过是话本里活不过三章的废物！"
"那又怎样？"沈昭反手攥住剑尖，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我给阿莱治过伤，给李婉儿挑过菜，给林疏桐守过三夜店门——"他扯断断剑，"这些，够不够让我多活三百年？"
林疏桐的镜像从黑暗里走出来。
那姑娘穿着她常穿的蓝布裙，却没有笑："如果明天玉牌碎了，你不是调和者了，谢砚舟还会留下吗？
沈昭还会来吗？"
店里的豆浆香突然涌进鼻腔。
林疏桐想起谢砚舟擦碗时垂落的眼睫，想起沈昭蹲在门口帮她修漏雨的屋檐，想起露娜把小熊塞给她时说"姐姐抱这个，我抱你"。
"会。"她向前一步，撞碎镜像。
玻璃碴子落在脚边，"因为我是林疏桐。
会给谢砚舟留热粥，会给沈昭补剑穗，会给露娜烤蜂蜜蛋糕的林疏桐。"
镜界开始震动。
头顶的货架"轰"地砸下来，林疏桐被谢砚舟拽进怀里。
裂缝里渗出蓝雾，裹着沙哑的男声："你以为在救他们......你才是被选中的容器。"
黑影从最深处浮出来，轮廓像团融化的蜡。
林疏桐的玉牌突然暴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再睁眼时，他们正站在便利店门口，玻璃门映出七道影子——她的发梢沾着奶油，谢砚舟的剑穗在晃。
"成功了？"露娜摸了摸自己的影子，破涕为笑。
沈昭踢了踢脚边的碎石："那声音说的容器......"
"明天再说。"林疏桐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先去厨房——"她突然顿住，"我昨天明明烤了明日限定草莓蛋糕，怎么......"
玻璃门里，原本放蛋糕的木盘空着。
盘底压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蛋糕很好吃。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