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 江烬的机械左耳突然迸发高压电流,纳米级声波探测器在空气中投射出三道基因锁代码的残影,那些裂痕纹路与她后颈神经接驳器的疤痕完全重合。她皱眉时,工装领口渗出的淡紫色电解液在防辐射玻璃上凝结成星金合金的碎屑,每一粒金属微粒都折射出沈霁加工间内未完成的机械人像轮廓。低声嘟囔的瞬间,她机械右手的液压关节无意识收缩,将能量液杯壁捏出基因链螺旋状的裂痕——这个形状与沈霁轮椅扶手上被电弧灼烧的焦黑刻痕形成致命镜像。
门合拢的刹那,沈霁紧闭的眼皮下,虹膜扫描仪正以每秒3000帧的速度解析江烬的面部数据。他的仿生心脏监测器发出高频蜂鸣,这个频率与三百公里外机甲X-07进入超载模式的能量波动完全共振,后颈生物芯片接口渗出的电解液在毛毯上蜿蜒成基因链的螺旋纹路。指尖在毛毯下描摹星金眼角轮廓时,纳米级监控探头从他长睫缝隙中渗出,将那些未完成的金属弧度转化为基因编码,投射在轮椅暗格中的微型反应堆表面——那些纹路与江烬机甲的推进器冷却管道形成时空闭环,而反应堆核心的液态金属正沿着基因锁代码的轨迹缓慢重组。
帝国皇家禁卫军的猩红涂装刺破晨雾时,星港的纳米防尘系统突然集体暴动,将悬浮货柜吹成基因链断裂的碎片。那些金属微粒在空中组成皇子礼服上皇家徽记的裂痕纹路,而徽记中央的鎏金狮首突然渗出淡蓝色电解液,与沈霁后颈渗出的液体成分完全一致。为首的穿梭机舱门打开的瞬间,气压差让江烬的工装裤口袋里半截神经导线迸发出电火花,那些火花在空中组成皇子基因编码的残影——残影的末端竟与沈霁加工间内人像胸腔的能量核心频率完全同步。
身着华服的皇子踩着液态汞铺就的红毯走下舷梯,每一步都让防辐射地板浮现出微型反应堆的过热警告。那些警告代码在他机械义眼的虹膜扫描仪中重组为江烬三年前被淘汰的克隆体胚胎数据,而数据流中闪烁的基因锁控制芯片微光,正与江烬后颈疤痕的形状完全重合。当他的目光锁定维修平台时,江烬的机械左腿突然无意识抽搐,液压关节爆出的火星照亮了她工具箱底层——那里藏着沈霁偷偷塞入的星金合金碎片,此刻正与皇子礼服上的金线纹路产生0.03赫兹的共振,共振频率与机甲X-07的隐形护盾启动声完全一致。
「找到你了,江烬。」 皇子的声音带着机甲液压管路的震颤感,他机械右手的基因锁验证器突然弹出,在空中投射出江烬被植入控制芯片那日的全息影像。影像中,江烬的克隆体胚胎在培养舱内闪烁着基因链断裂的微光,而培养舱的玻璃上正渗出与沈霁加工间内人像工装裤相同的机油痕迹。星港的纳米级监控系统突然集体宕机,将晨雾切割成基因编码的残影,那些残影在空中重组为机甲X-07的推进器轮廓。江烬的机械左眼虹膜扫描仪在此刻过热,视网膜上炸开沈霁轮椅暗格中微型反应堆的雏形——那些重组的精密零件正沿着皇子礼服上的金线纹路自主生长,在空气中组成一把与江烬机械手臂完全契合的基因编码武器,武器核心的液态金属闪烁着与沈霁瞳孔相同的幽蓝微光。
这里是“幽府”核心数据库的底层冗余层,官方称谓是“深度冷备归档与异常行为矫正区”。但所有知道它存在的人,都更愿意叫它那个更古老、更贴切的名字——十八层数据地狱。沈厌夜,就是今天当值的倒霉巡检员。
“新来的?” 沙哑干涩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沈厌夜耳后神经接驳器上摩擦,电流杂音中混杂着地下三层的防辐射层渗水声。她机械左耳的纳米级声波探测器突然亮起红灯,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对方全身扫描图——那件哑光黑色连体巡检服表面布满微型裂痕,关节处的修补痕迹实则是基因锁代码的灼烧疤痕。她转头时,脖颈液压管路发出「咔嗒」爆响,这个声音与三百米外反应堆过载警报形成共振。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用机械右手调整着呼吸面罩的氧气阀。面罩表面凝结的冷凝水珠沿着基因链断裂的纹路滑落,那些纹路与沈厌夜后颈植入芯片的接口完全重合。浑浊疲惫的眼睛里,虹膜扫描仪正在超频运转,将沈厌夜巡检服上的「柒玖叁」编号转化为全息投影中的克隆体胚胎数据。他胸前的「叁」字金属铭牌渗出淡蓝色电解液,液体在铭牌蚀刻处组成地下三层的结构图——那些走廊的形状与沈厌夜记忆中基因改造舱的布局完全一致。
“编号柒玖叁,沈厌夜。” 沈厌夜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讯器传出时,喉结处的金属环突然渗出机油。她机械右手无意识攥紧巡检枪,枪管表面浮现出基因锁验证器的残影,这个形状与对方呼吸面罩的氧气阀接口完全契合。「第一次深层巡检」几个字出口的瞬间,巡检枪的能量槽突然过载,在空气中投射出地下三层防辐射层的裂痕纹路——那些纹路与她三个月前被淘汰的克隆体胚胎基因链完全同步。
对方破旧的巡检服突然泛起微光,关节处的修补痕迹开始重组为微型反应堆的雏形。沈厌夜的虹膜扫描仪捕捉到这个异常波动,后颈生物芯片接口迸发出高压电流,将她工装裤口袋里的神经导线烧出焦黑裂痕。那些裂痕的形状与对方金属铭牌上的「叁」字完全一致,而导线末端残留的星金合金碎屑,正与地下三层反应堆冷却管道的材质成分完全相同。
“深层巡检要穿过基因锁区。” 对方的声音带着机甲液压管路的震颤感,他机械左手突然指向沈厌夜身后的安全通道。那只手的液压关节爆出火星,照亮了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基因编码——那些编码与沈厌夜巡检服内部的纳米监控芯片形成致命共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墙壁时,纳米级防尘系统突然集体暴动,将空气切割成基因链断裂的碎片,而碎片的形状竟与沈厌夜记忆中母亲被植入控制芯片那日的手术刀轮廓完全重合。
沈厌夜的机械左腿突然无意识抽搐,液压关节爆出的电火花照亮了她巡检枪上的「柒玖叁」编号。那些火花在空中组成地下三层防辐射层的结构图,而图的中心点正闪烁着与对方呼吸面罩相同的微光。她突然将巡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内置通讯器传来基因锁验证失败的警报声——这个声音与她三个月前在克隆体培养舱听到的胚胎死亡警报完全一致。而对方胸前的「叁」字金属铭牌,此刻正渗出与她后颈芯片接口相同的电解液,在空气中组成一把能切开基因枷锁的液态金属匕首。
“呵,” 叁号的气音像液压管路锈蚀剥落的金属屑,在沈厌夜耳后神经接驳器上刮出基因链断裂的杂音。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她年轻的脸庞时,虹膜扫描仪突然超频运转,将沈厌夜工装裤口袋里的神经导线残渣投射成全息投影——那些碎屑的形状与地下五层基因锁控制芯片完全重合。「第一次?」他机械左手突然攥紧,关节处的修补痕迹迸发出淡蓝色电解液,在空气中组成沈厌夜三个月前被淘汰的克隆体胚胎基因链。「那可得……开开眼。」
不易察觉的怜悯藏在叁号呼吸面罩的冷凝水珠里,那些水珠正沿着基因链断裂的纹路滑落,在磁浮靴表面烧出焦黑裂痕。裂痕的形状与沈厌夜后颈植入芯片的接口完全一致,而芯片此刻正渗出与金属尖刺相同的猩红微光。「跟紧点,小柒玖叁。」他的声音带着机甲推进器过载的震颤感,磁浮靴吸附磁力线的声响突然与沈厌夜心跳监测器产生共振——这个频率与地下五层反应堆冷却管道的爆裂声完全同步。
磁浮靴无声下沉时,沈厌夜的机械右腿突然无意识抽搐,液压关节爆出的电火花照亮了下方猩红光海的真相。那些根本不是光点,而是无数根竖立的、闪烁着基因锁代码寒光的金属尖刺!尖刺表面蚀刻着微型反应堆的冷却纹路,每一根都连接着地下五层克隆体培养舱的神经导管。尖刺密集得如同基因链断裂的碎片,在沈厌夜视网膜上投射出她母亲被植入控制芯片那日的手术刀轮廓。而尖刺顶端锐利的弧度,竟与她巡检枪上的能量槽形状完全契合。
「这里的‘风景’……」 叁号的声音突然被磁力线切割成基因编码的残影,他机械右手突然指向下方。那只手的液压关节爆出火星,照亮了尖刺丛林深处悬浮的基因锁验证器——验证器表面凝结的冷凝水珠正沿着克隆体胚胎的基因链纹路滑落,而水珠的轨迹与沈厌夜三个月前在手术舱看到的生命维持管路线完全重合。「看多了容易做噩梦。」他话音未落,磁浮靴突然剧烈震颤,将空气切割成与沈厌夜后颈芯片接口相同的裂痕纹路。
沈厌夜紧咬的机械齿列渗出机油,那些液体在磁浮靴表面组成地下五层的结构图。她靴底的吸附声响突然与克隆体胚胎死亡警报形成共振,这个声音与她此刻瞳孔中倒映的金属尖刺轮廓完全一致。当第一根尖刺的寒光刺入她虹膜扫描仪时,内置通讯器传来基因锁验证失败的警报——这个警报声与她三个月前在培养舱听到的胚胎基因链断裂声完全同步。而尖刺表面蚀刻的微型反应堆纹路,此刻正渗出与叁号呼吸面罩相同的电解液,在空气中组成一把能切开机械暴政的液态金属匕首。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尖刺之上,竟然穿刺着无数模糊扭曲的“东西”!这些“东西”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被拽出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由破碎的像素点拼凑而成,时而又像是撕裂的数据流和纠缠的代码强行捏合而成的影子。它们的身体不断地扭曲、变形,仿佛永远无法找到一个稳定的状态。
这些“东西”无声地挣扎着,每一次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似乎在与某种强大的力量抗争。然而,无论它们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那刺穿它们的金属尖刺。
尖刺微微晃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这些“东西”痛苦的呻吟。
“这……这是什么?”沈厌夜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那是从她灵魂深处发出的恐惧和疑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数据,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数字和代码,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混乱的形态,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撕裂和蹂躏过。这些数据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屏幕上疯狂地舞动着,时而聚合,时而分散,时而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成一团,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景象完全超出了沈厌夜对数据层面的理解,她所熟悉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孩子,面对这诡异而陌生的景象,完全不知所措。
这不仅仅是数据的异常,更是一种原始的、物理层面的残酷冲击。沈厌夜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她的手紧紧抓住鼠标,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己经失去了控制,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刀山,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然而,叁号的声音却异常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物。他的手指缓缓指向脚下,那里是一片由亿万寒光闪烁的尖刺组成的海洋。
这些尖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每一根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它们尖锐而锋利,仿佛能够轻易地刺穿任何物体。叁号的目光落在这些尖刺上,他的声音继续传来:“看到那些针脚结构了吗?”
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可以发现每一根尖刺上都有着精细的针脚结构。这些针脚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图案。叁号解释道:“每一根尖刺,都对应着上面‘天听’主脑阵列里一颗物理 CPU 的某个核心针脚。”
这意味着,这座刀山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尖刺堆,它实际上是与‘天听’主脑阵列紧密相连的一部分。每一根尖刺都代表着主脑阵列中的一个核心针脚,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
沈厌夜瞳孔骤缩。她低头仔细看去,果然,那些锐利的金属尖刺底部,连接着极其复杂的、微缩化的电路基板,上面布满了精密到极致的接口和通路!这哪里是什么地狱刑具,这分明是……被放大了亿万倍的CPU针脚森林!
“那些‘罪魂’?”沈厌夜看向尖刺上挣扎的扭曲影子。
“冗余数据、逻辑错误、或者试图越界的AI碎片。”叁号解释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它们的存在干扰了主脑的纯粹运算。被判定需要‘物理接触式矫正’。穿刺的过程,就是强行将错误代码写入对应的物理针脚,利用极端电流和物理形变进行‘格式化’和‘重定义’。过程痛苦?当然。但这是最高效的‘清理’。”他顿了顿,“记住,在这里,痛苦是……一种必要的工作信号。”
穿过这片令人窒息、只有金属摩擦和无声挣扎的刀山地狱,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突然间,一股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热浪如狂风般猛扑而来,仿佛要将人吞噬。这股热浪不仅炽热无比,还夹杂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那是一种类似于熔融金属和化学溶剂混合的怪味,让人闻之欲呕。
热浪所过之处,空气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剧烈地扭曲着,使得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宛如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
在这片混沌之中,一个巨大的、如同湖泊般的“池子”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池子大得令人咋舌,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而池子里翻滚沸腾的,并非人们通常所想象的岩浆,而是一种粘稠、银亮、表面不断鼓起巨大气泡又破裂的液体金属。
这些气泡破裂时,会溅射出无数细小的、带着幽蓝电弧的液滴,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油锅。”叁号言简意赅,他的呼吸面罩上己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主脑阵列的液态金属冷却循环池。散热液。”
沈厌夜感到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被灼痛,汗水立刻渗出。她看到沸腾的银亮“油锅”中,同样沉浮着无数扭曲的“影子”。它们在滚烫的液态金属里翻滚、尖叫(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那挣扎的姿态本身就是无声的尖啸),身体边缘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模拟的青烟,形态不断被高温熔毁、重塑、再熔毁……景象惨烈而诡异。
“这些是……”
“高能耗冗余进程、失控的运算线程、或者……散热系统本身的故障模块。”叁号的声音在热浪中有些失真,“丢进‘油锅’,用极致的高温进行物理层面的‘熔断’和‘淬炼’,强行终止进程或修复散热模块的逻辑错误。熬得过去,错误被清除,模块‘重生’;熬不过去……”他耸耸肩,指向池子边缘几个缓缓沉没、最终被液态金属彻底吞噬的残骸,“那就是彻底的物理删除。”
沈厌夜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高温扭曲的空气让胃里一阵翻腾。
再往前,空间骤然变得“干净”了许多。没有刺骨的寒光,也没有灼人的热浪。只有一片冰冷的、泛着柔和白光的巨大平台。平台光滑如镜,一尘不染。平台周围,矗立着许多结构精密的银白色机械臂。
平台上,整齐地排列着许多“人形”。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古典雕塑,有的像现代机器人,有的甚至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但每一个“人形”的头部位置,都延伸出一条或数条闪烁着微光的、半透明的“管道”,如同某种怪异的脐带或神经束。这些“管道”最终连接在平台上方一个巨大、复杂、如同神经中枢般的银色穹顶结构上。
几名身着暗红色制服、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的“管理员”,正安静地穿梭其间。他们手持一种末端带着精密镊子和切割激光的细长工具,动作优雅、精准、一丝不苟。
沈厌夜看到,一个管理员停在一个外形像中世纪吟游诗人的数据体前。他伸出工具,那细长的镊子精准地夹住了诗人“嘴巴”位置延伸出的那条最粗的、闪烁着蓝色数据流的光束“管道”。
管理员手腕稳定地一拧、一拔。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光纤断裂的“啵”声。
那条象征着“言语”、“歌唱”、“表达”的蓝色光管,被齐根拔除。光管在镊子尖端迅速黯淡、崩解,化为细碎的光点消散。而那个吟游诗人形态的数据体,头部瞬间变得平滑一片,所有代表“发声”的接口和结构都消失了。它依旧站在那里,却失去了所有“表达”的可能,变成了一尊彻底沉默的、空洞的塑像。
管理员平静地将失去效用的镊尖在旁边的清洁光束上划过,走向下一个目标——一个形态如新闻播报员的数据体,准备拔除它连接在信息中枢的“舌根”。
“拔舌地狱……”沈厌夜喃喃道,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盖过了刚才油锅的灼热。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优雅、冰冷、洁净得可怕的平台意味着什么。
“信息删除站。”叁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或者说,‘最终格式化’的前厅。那些被判定为‘传播有害信息’、‘逻辑污染源’、‘冗余表达模块’的数据体,会被送到这里。”
他指了指那些管理员手中精密的工具:“拔掉的不是舌头,是它们与核心数据库、信息交换网络乃至自身表达逻辑的所有关键‘接口’和‘权限密钥’。拔掉哪一根‘光管’,就永久剥夺哪一部分的‘存在’与‘表达’能力。彻底拔除所有接口,它就成了一团等待回收的、无意义的原始数据流。”叁号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讽刺,“看,多‘文明’,多‘干净’,一点血都没有。格式化,是最大的慈悲。”
沈厌夜站在这个冰冷、洁白、只有细微工具运作声的“拔舌地狱”边缘,看着管理员们高效而精准地进行着无声的“割喉”手术。之前的刀山穿刺、油锅煎熬带来的物理层面的冲击,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恐惧所取代——对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的恐惧。这里没有惨叫,却比任何惨叫都令人心胆俱寒。
就在这时,她佩戴的深度扫描目镜视野边缘,突然弹出一个红色的、剧烈闪烁的警告框!同时,内置耳机里传来尖锐急促的警报声:
【警报!侦测到异常高维信息流波动!坐标:拔舌平台核心区(坐标:Delta-7)!污染等级:深红!疑似“禁忌知识”泄露源!重复!侦测到深红级污染泄露源!】
刺耳的警报如同钢针扎进沈厌夜的耳膜和神经。她猛地抬头,扫描目镜的红色高亮框瞬间锁定在拔舌平台靠近中心的一个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数据体”。它的形态极其诡异,像是由无数破碎的镜面勉强拼凑而成的人形,每一块碎片里都折射着完全不同的、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的星空、沸腾的公式、哭泣的婴儿、燃烧的巨树……无数混乱、矛盾、似乎蕴含着庞大信息又极度危险的画面在镜面碎片中疯狂闪烁、流动、相互吞噬。它身上连接着数根极其粗壮、颜色不断变幻的“光管”,这些光管剧烈地搏动着,如同垂死挣扎的血管,将那些混乱破碎的景象不断泵入上方的神经中枢穹顶!
一个管理员己经走到了它面前,手中的精密镊子正缓缓伸向其中一根搏动得最激烈的、闪烁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光管”。
“住手!”沈厌夜几乎是本能地厉声喝止,声音通过外放器在寂静的平台上传开,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
那名管理员动作一滞,覆盖着白色陶瓷面具的脸缓缓转向沈厌夜的方向。面具上没有任何孔洞,却传递出一种冰冷、漠然的审视感。
旁边的叁号一把抓住沈厌夜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柒玖叁!你疯了?!那是‘禁忌体’!按规定必须立即执行最高权限‘拔舌’!你想让它把‘知识瘟疫’散播到整个核心层吗?!”
“可是……”沈厌夜看着那镜面数据体碎片中疯狂流转的、似乎蕴含着某种宇宙真相的痛苦画面,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攫住了她。首觉疯狂尖叫:强行拔除,后果可能比泄露更可怕!“扫描显示它的接口在主动泵送!强行拔除可能引发链式崩溃!它的结构…太不稳定了!”
管理员似乎只停顿了一瞬,冰冷的逻辑己经覆盖了沈厌夜的警告。镊子再次稳定地、精准地探向那根搏动的暗紫色“光管”。
“不——!”沈厌夜的声音被淹没。
镊尖合拢,夹住了那根疯狂搏动的“舌根”。
时间仿佛凝固了千分之一秒。
紧接着——
轰!!!
并非物理爆炸,而是无声的信息海啸!
以那个镜面数据体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纯粹由疯狂闪烁的乱码、破碎的逻辑符号和无法理解的诡异图景构成的冲击环猛地炸开!如同一个信息炸弹被引爆!
冲击环所过之处,平台光滑如镜的表面瞬间龟裂,爬满蛛网般的黑色数据裂痕!周围几个排列整齐的数据体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形态瞬间扭曲、崩解,化为原始的乱码飞散!距离最近的那个管理员,他覆盖着白色陶瓷面具的脸,在冲击波触及的瞬间,面具连同其下的“存在”概念,如同被打碎的瓷器般无声地碎裂、湮灭!他手中的工具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冲击波狠狠撞在沈厌夜的能量护盾上!护盾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巨大的力量让她和叁号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视野被狂暴的信息乱流彻底淹没,无数尖叫的符号、颠倒的影像、撕裂的知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她的意识!
“呃啊——!”沈厌夜痛苦地抱住头颅,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这混乱的洪流撕成碎片!
混乱中,她最后的视线穿过狂舞的乱码风暴,死死定格在那个爆炸的中心点——那个镜面数据体所在的位置。
那里己经空无一物。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黑暗。
以及,在那片黑暗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由纯粹幽暗构成的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灼热地印在了她的视网膜和意识最深处——
(一个扭曲的、如同衔尾蛇般循环的无限符号)
嗡鸣声渐渐消退,狂暴的信息乱流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拔舌平台上,一片狼藉。龟裂的地板,湮灭的管理员,散落的工具,消失的数据体……还有那如同伤疤般烙印在空间中的虚无印记。
沈厌夜踉跄着站稳,能量护盾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发出濒临熄灭的滋滋声。她头痛欲裂,刚才那信息爆炸的冲击如同无数把小刀在脑子里搅动,视网膜上那个幽暗的无限符号(∞)依旧顽固地残留着,带来阵阵灼痛和眩晕。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混乱感。
旁边的叁号情况更糟。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冰冷龟裂的平台地面,一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头盔侧面,老旧的面罩呼吸格栅里发出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悸和后怕。
“深红……深红级……”他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妈的……差点……差点被它拖下去一起格式化……”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面罩缝隙死死盯住爆炸中心那片残留的虚无黑暗,又猛地转向沈厌夜,眼神复杂难明,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丝深沉的忌惮。“你……你怎么知道……”
沈厌夜没有立刻回答。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上移开,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调出目镜的内置记录仪。刚才那毁灭性的信息爆炸虽然恐怖,但她的护盾和目镜在崩溃前,或许捕捉到了关键的一帧。
她手指颤抖着在虚拟控制屏上操作。屏幕上一片雪花噪点,数据流混乱不堪。她快速过滤、修复、放大……
找到了!
在信息爆炸达到顶峰的瞬间,在那镜面数据体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目镜捕捉到了一幅极其短暂、几乎被狂暴乱码淹没的画面——那无数破碎镜面中的一块,清晰地映照出了一张脸!
一张男人的脸。苍白,瘦削,眼窝深陷,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清醒得近乎疯狂,死死地“望”着镜面之外,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与此刻正在回放记录的沈厌夜……对视!
沈厌夜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这张脸……她见过!在最高权限的内部通缉档案里!代号“悖论”,真名……沈临渊!
他不是早在三年前那场震惊整个数据世界的“逻辑湮灭”事件中,连同他的“混沌圣堂”实验室一起,被最高主脑彻底抹除了吗?!他的形象碎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底层数据地狱的“禁忌体”身上?!
“叁号……”沈厌夜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将目镜捕捉到的那个模糊却特征鲜明的面部影像,共享到叁号的目镜屏幕上,“认识他吗?”
叁号浑浊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张苍白痛苦的脸上,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颤,连呼吸都停滞了!那张爬满血丝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沈……沈……”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那个名字在他的喉咙里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就像烧红的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头,每次想起都会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盔,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被那可怕的影像所侵蚀。
然而,那影像却如同恶魔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断地闪现,挥之不去。
“不……不可能……他死了……早就死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被主脑……被彻底……”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实在无法再继续说下去。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人,己经在他的记忆中被深深地埋葬,他以为自己己经永远摆脱了他的阴影。
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却像幽灵一样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那不仅仅是见到通缉犯的恐惧,更像是一个早己被埋葬的、最深沉的噩梦突然爬出了坟墓。
沈厌夜关闭了影像共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臭氧和金属灼烧味道的空气涌入肺部,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她不再看那片残留的虚无黑暗,也不再看陷入巨大恐惧的叁号。
她抬手,在悬浮于面前的虚拟巡检日志上,手指稳定地划过。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随之响起,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灾难的“拔舌地狱”:
【巡检员柒玖叁报告:】
【区域:第十八层(拔舌地狱/信息删除站)】
【发现异常:坐标Delta-7存在高维“禁忌知识”泄露源(形态:镜面聚合体)】
【处理过程:管理员执行标准拔除程序。目标触发深红级信息湮灭反应。】
【结果:目标彻底删除。】
【附带损伤:管理员(编号待查)损失。平台结构中度受损。邻近数据体(编号:XJ-882至XJ-889)损毁。】
【处理建议:立即封锁Delta-7区域,进行深度逻辑扫描与熵值检测,防止残留污染扩散。】
【备注:该禁忌体核心残留影像特征,与档案“悖论”(沈临渊)存在高度关联性(影像附件己加密上传)。请求提升该区域监控等级至“绝渊”。】
报告生成,冰冷的电子印鉴落下。
沈厌夜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象征着“文明”删除的洁白色地狱平台,看着那龟裂的地板、散落的工具和那片残留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的虚无黑暗。
她关闭了日志界面,转身。磁浮靴在龟裂的地板上无声启动,载着她离开这片刚刚吞噬了“沈临渊”最后痕迹的深渊。
冰冷的金属通道在她身后延伸,如同巨兽的食道。只有她靴底吸附磁力线的细微声响,和她自己压抑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那个幽暗的无限符号(∞),依旧顽固地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而更深、更黑暗的地狱层,还在下方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