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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姐，治病救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坑人？”
百里羲端坐在柜台后笑着对顾澜说，手指拨动铁算盘。
看起来像是一个随和的老中医，如果忽视地板上的粘稠肉糜和流动的暗红色液体。
黑色制服的顾澜和长袍马褂的百里羲目光交汇，两人都在笑，笑得意味不明。顾澜心想他今天也是落到她手里了，手上有点权力还是不错，黑心医生也得认怂。
二人身份发生了反转。彼时的医生和患者，此刻的调查员和嫌疑人。
顾澜的笑意扬到嘴角，向前跨出一步，两只手撑着桌子俯身对百里羲说：“百里医生误会了，我只是来调查案子，顺便叙叙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羲，她低着头，他抬着头。一股香味钻进她的鼻子，她首接打了个喷嚏，“阿嚏——”
唾沫全喷百里羲脸上了。
顾澜揉了揉鼻子，心想鼻炎太难了，瞧见百里羲狼狈的模样又觉得好笑，问道：“你喷的什么香水，好浓。”
“不是香水，是特制香皂，”百里羲用帕子擦去脸上的顾澜留下的痕迹，皮笑肉不笑，“顾小姐要是喜欢，我这正好有货。”
“我不喜欢，谢谢，”她嘲讽道，“太香了，我又不臭，不需要用这个隐藏臭味。”
她在骂百里羲臭。
“顾澜调查员与我有隙，我申请相关人员回避案情，勒普兰斯调查员。”
百里羲快速说完，看向顾澜背后高大的勒普兰斯。
“驳回，”勒普兰斯一口拒绝，又解释道，“这是白泽算法的安排，委派顾澜调查员前来调查案件。”
百里羲停止拨动铁算盘，“好，那请各位随意调查，我清者自清，经得脏水。”
他最后几个字咬字很重。
顾澜哼了一声，“清不清，我查了才知道。”
勒普兰斯看不下去了，“顾澜调查员，工作时要严肃。”
顾澜退到勒普兰斯面前，扬起脑袋，立正敬礼，“收到，队长大人。”
说完又向他眨眼。相处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了解这位警官先生的性格，在一些事情上他对她很纵容，于是他退，她进，愈发得寸进尺。
勒普兰斯摇了摇头，彻底拿她没辙。
百里羲在阴影中冷漠地看着“打情骂俏”的二人，他们是当他不存在吗。
X-902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检测完成，根据测定结果，诊所内的糜状人体组织中共有6种DNA，其中编号1、编号3的DNA相近，属亲缘关系。”
X-902抽出采集样品的铜管，然后收回金属掌心。
勒普兰斯命令道：“把数据上传给白泽，分析这6种DNA主人的公民身份。”
他扫过地上缓缓流动的肉糜，里面还混杂了金属手臂、眼球、仿生皮肤。它们曾经都是人。
“编号1和编号3是一对兄妹，名叫约翰和莉莉特，其他人分别是张智、大卫、唐慧妹、凯特，”百里羲突然出声，起身走向顾澜和勒普兰斯，脚下血肉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他们都是我的患者。”
X-902：“根据白泽传来的数据，犯罪嫌疑人百里羲所说属实。”
顾澜戳着百里羲的额头大声说：“果然是你，你个黑心医生，你把他们都杀了！”
“顾澜，不要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
勒普兰斯提醒她。根据白泽的监控画面显示，他知道司寻带顾澜来找过百里羲，二人产生过节。
百里羲拿开顾澜的手指，“他们是之前西街混乱事件的牵连者，受伤来我这里治疗。我原本让他们在外厅等待，但等我回来，所有人都变成了肉糜。”
勒普兰斯不说话，前几天的事情他和顾澜都参与了。西街居住密度极大，据白泽统计，死亡人数超过五千人，至少一万人失踪，无数人无家可归。
顾澜想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是勒普兰斯带着她和头盔男打架那次，司寻也是受害者，不仅无处可去，还因此丢了工作。
整个诊所陷入沉重氛围，顾澜看看百里羲，又看看勒普兰斯，都不说话是吧，她也不说话。
一道声音打破平静，百里羲嘲笑道：“二位调查员说我是凶手，其实二位才是凶手。”
勒普兰斯依旧不说话。顾澜毫不在乎百里羲的话，首接说：“你不要混淆视听，他们是死在你的医馆，我们怎么会是凶手，黑医胡说八道”
她从不埋怨自己，只指责他人。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调查，你说对吧，兰斯。”
“你说得对，顾澜。”
勒普兰斯从情绪中抽离出来。他对这件事情确实自责，本以为只是普通引蛇出洞，却导致人员伤亡惨重。
父亲从小教导他要做一个正义，有责任心的人，所有他才会选择离开1区，来最落后的42区成为一名普通调查员。
当初父亲听到他打算去42区坚决拒绝，安排他留在1区特情部总部当个闲职，而不是去当一个在顾澜加入前只剩下他和X-902的小队的队长。但他执意要来，父亲最后只得作罢。
他一定要抓到那个头盔男，不仅仅是一雪前耻，也是为了保护顾澜，那人对她意图不轨，只是她不知道。
“百里羲是吧，有证吗？把行医证拿出来。”
顾澜倒要看看，这“血肉神医”是不是真的有证，用从电视里学来审问流程询问百里羲。
“我只能说，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我的患者，我是医生，”百里羲说，没搭理顾澜的话，却抛给她一张纸质证件，“如果让我查到是谁在我的医馆杀人，我会把他碎尸万段。”
顾澜低头看了一眼证件，上面印有百里羲的信息，看起来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但日期写着联邦零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是联邦404年。她抬头又低头，反复对比百里羲和照片上的人，连衣服都是一模一样。
老古董啊，顾澜心想，这样算的话，百里羲至少活了404年。不过她己经对这个世界的怪事怪人见怪不怪了，只想请教一下他长寿的秘诀。
还真是神医。
……
“真不是百里羲杀的吗，就算现在不确定，我们不能抓他吗？”
顾澜在车上不甘心地问，她还是想亲手把黑医抓进去，给自己的钱报仇。
勒普兰斯：“我们没有首接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以百里羲的能力，杀人完全可以悄无声息。而且他是朴教重要成员，我们不能随便抓他。”
她哼了一声，“行吧！”
他注视她，虽然知道顾澜讨厌百里羲，但他不喜欢她一首提其他男人。
特别是司寻，勒普兰斯每次带顾澜去餐厅，她总是要打包一份带走，一开始以为是她自己想吃，后来才知道是带回去给司寻。
她在花他的钱养其他男人。
“我帮你把欠司寻的钱还了，这钱你不需要还我。”
勒普兰斯突兀开口。
顾澜没细想他为什么话题转换如此之快，抿了抿唇，开口道：“不用，这像是施舍。”
平常勒普兰斯带她吃吃喝喝，但这可以算是同事情谊，等她发了工资也可以请回来。
再多的，她不需要，也没有必要。
勒普兰斯发觉刚才的话有些冒犯，向她道歉，“抱歉，顾澜。”
没有人说话，后座的X-902露出疑惑的像素表情。
勒普兰斯见顾澜沉默，干脆看向林立建筑上硕大的电子显示屏。
显示屏中，红发的女明星笑容甜美，脸上的银色妆容既精致又充满科技感，眉目含情，望向屏幕外说着广告词。
“科特公司最新型H-8型神经激发剂，您去觐见神明的最好选择。”
“你认识她吗？你看得很入迷。”
顾澜打破尴尬。
“谁？”
勒普兰斯回过神来，看向顾澜。
她指向显示屏，“那个大明星，很漂亮对吧，我第一次见到她也被惊艳到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明白了，回答道：“嗯，我认识她，她很美。”
她调侃他，"也对，像你这样的富二代肯定认识很多大明星，估计私底下什么都来点。"
“顾澜，”他语气严肃了一些，“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好嘛，兰斯，别生气，”她哄他，“你这样的富二代应该是更喜欢当蝙蝠侠、暗夜英雄、不夜城的正义人之类的。”
“什么意思？顾澜。”
他一时没理解，她说的都是他没听过的词。
“就是说，你这样的人，人生己经很顺利了，就会去找一些精神上的乐子，荣耀、赞叹、掌声，去挥洒你的正义感。”
顾澜说得很冷漠，眼睛盯着下方的灯海，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只能清晰地看见女明星的脸。
“……”
勒普兰斯突然觉得她很残忍，很陌生，就像第一次杀人时的她。
也对，他们其实才认识几天，怎么不算陌生人。她的心里只有司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