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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药剂的针管插入莉莉苍白纤细的脖颈。随着药剂注入，她眼睛紧闭，嘴唇颤抖，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无法控制地不断抽搐。
她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般在空中徒劳抓握，嘴里发出声音，“妈妈…妈妈…”
这是每个陷入绝望的人都会呼出的称呼。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少年心中惶恐不安大过身体的痛苦，仿佛回到了被酒鬼父亲毒打，母亲却无法再救下她的童年。
她被卷入无尽的，煎熬的旋涡，首至无法呼吸，永陷黑暗。
奥拉西奥注视受难的莉莉，一朵黑夜浸染的纯白百合。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掌，或许是缘于少年自幼的营养不良以及二人体格的差距，她的手要比他的手小几寸。
奥拉西奥仿佛拢住一只蝴蝶，脆弱轻盈。他心中恍然升起一股摧毁的欲望，轻轻一捏就能揉碎蝴蝶的翅膀。但另一股情绪也悄然侵占他心灵，是怜悯和保护欲。
人一旦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在面对弱小者的挣扎时，心中无非是玩弄摧毁或怜惜保护。
实际上，两种情绪本质没有区别，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是对力量和权力的绝对掌控，为裁决者带来某种决定他人生死的。
奥拉西奥最后选择了后者。
莉莉只感觉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温暖有力，给她带来安全感。
大厅破碎的穹顶缝隙撒下光线，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月亮，只是霓虹灯冷漠的光。
莉莉如同溺水者般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肯再放手，弓起身子抱住手的主人，冷冽的清香钻入鼻腔，好熟悉的气息。
她发出痛苦抽气声，汗水流淌。她的身体正在重塑，血肉蠕动，骨骼嘎吱作响，腰间伤口快速愈合，形成白皙光滑的皮肤。
残垣断壁的舞厅中，两人一猫靠在一起。
奥拉西奥任由莉莉抱着，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像安抚做噩梦的孩子。小橘子守在一旁，轻蹭莉莉的脚踝，它知道主人正在经历极其痛苦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照射不到太阳光的下水道长出翠绿色小草和纯白色小花，它们不断生长蔓延，缠绕上莉莉的腿部。
奥拉西奥折下一朵白百合别到少女的耳边，附耳轻声道：“恭喜你，莉莉，踏入另一个世界。”
莉莉的耳朵痒痒的，鼻腔钻入令人安心的清香，缓缓睁开眼睛，“史密斯先生…”
还不待睁开眼睛，一只手覆上，阻挡她的视线。不知过了多久，温和男声传来，“我的名字是奥拉西奥?杨?巴拉图特，下次见面别叫错了，莉莉。”
奥拉西奥?杨?巴拉图特，他不叫强尼?史密斯…莉莉浑噩的大脑难以转过来。
他扫了眼破洞断墙，外面的战斗应该快结束了，继续说：“不要向其他人透露我来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莉莉。”
他抬起手掌，从她脸颊滑过，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莉莉睁开眼，前方空无一物，唯有影子在灯光下摇晃，以及鼻尖冷冽清香和心中的遗憾。
小橘子钻进她的怀里，欣喜地在主人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呼声，但她此刻无暇安抚它。
莉莉在思索，如果当初她遇到的男人不是强尼?史密斯，而是奥拉西奥?杨?巴拉图特。据第五小队队长所说，真正的史密斯己经死亡，那么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奥拉西奥?杨?巴拉图特…”
莉莉轻念，这是个很拗口的名字，不像她的名字莉莉?佩兰简单好读。他杀死强尼?史密斯，却救下她，行为如同名字一般复杂得令人难以猜测。
莉莉摸到耳边的百合，无论如何，他救了她，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外面传来巨响，莉莉回过神来，此刻是在鱼人老巢，环顾西周一片狼藉，这都是他干的吗？
她扯断藤蔓起身，浑身轻盈，分明记得自己受了重伤濒临死亡，如今却能感觉体内有一股充沛力量，连同感官都变得更加灵敏。
她张开手掌，一棵嫩芽从掌心钻出。莉莉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她这是拥有了异能。一切变化来得太快。
忽然间大地摇晃，莉莉不再多想，抱起小橘子往外面跑，她跑出去没几步，只见一只巨大的鱼手脚并用向她快速爬来。
她从硕大的鱼头上看出人类才有的惊恐，它只剩下一只眼睛在转动，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它即将把她撞飞。
“什么鬼啊！”莉莉立刻被吓回原本胆怯的模样，边喊边抱着小橘子狂奔，“救命啊！”
“尹星快追，别让它逃了！”顾澜边跑边喊。
司寻死死抓住她的脖子，生怕被甩下去，自从遇到顾澜后，他的人生没有片刻安宁。
“在追了。”
尹星头也不回地答道，这条鱼实在狡猾，利用下水道错综复杂的路线逃窜，滑溜溜像泥鳅。
下水道热闹非凡，莉莉抱紧橘猫在最前面逃，巨型鱼人在她后方快速爬行，尹星提刀紧穷追不舍，顾澜扛着司寻边跑边给尹星加油。
幸而42区下水道足够宽敞，容得下西人一猫一鱼玩大逃杀。
莉莉此生从未跑过如此之快，试问谁见到一条巨大的，手脚并用的鱼跑得不快。恍惚间，她见到了光，是太阳神的恩泽吗，她要回归祂的神国了。
下一秒，她没有飞升神国，而是踩空掉落，这是下水道入海口。
“啊——救命啊——”
莉莉尖叫。上空巨型鱼人一跃而出，顷刻间一道刀光闪过，鱼人头首分离掉入大海。与此同时，一根水鞭卷住莉莉的腰将她拉回岸上。
顾澜拎着司寻跳到岸上，莉莉也平稳落地，惊魂未定。
“莉莉，你没事了！”顾澜语气欣喜。
“…我没事。”莉莉勉强地笑了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鱼人们是顾澜和尹星杀的，而奥拉西奥救了她。
她不敢多说，害怕被顾澜二人看出端倪。
“莉莉，谢谢你救了这家伙。”顾澜把司寻推上前，却见他不说话，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她想起在战斗中自己命令司寻闭嘴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继续说：“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司寻舒了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向莉莉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没事…”莉莉怪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没想到路上随便救的一个人会是顾澜调查员的…男友？看两人关系挺亲密的，她拿不定主意。
尹星此刻将巨型鱼人打捞上岸丢到几人身边，取下鱼人头上的王冠，用扫描仪扫描，表情奇怪地对顾澜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顾澜拿不定他想说什么。
“坏消息是这个皇冠己经被污染，成为了污染物，得进行收容。”
“那确实很坏了，”顾澜没有意外，这个王冠被鱼人国王戴脑袋上，成了污染物不稀奇，继续问，“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个王冠是假的，不是真金，所以你不用伤心。”
“这是好消息？”顾澜反问。
“不算好消息吗？”尹星跟着反问。
“那就算吧。”
顾澜无语，感慨尹星的情商，他没准还觉得自己怪会安慰人的，不愧是恋爱经历为零的十九岁年下“小奶狗”。
“顾澜，该回特情部了，”尹星收起王冠，“我们都需要进行污染度检测，等会后勤人员会来善后。”
他嫌弃地看了眼紧抓顾澜手臂的司寻，好一朵娇软无力白莲花，在她面前装可怜。
“走吧，我身上一股鱼腥味，真恶心，”她撇了撇嘴，又开玩笑似地对司寻说，“以后你还吃鱼吗？”
司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吃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