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策马疾行,身后两名亲信紧随其后,尘土飞扬间己远离那片诡异山谷。他面色凝重,脑海中仍回荡着那只漆黑手臂破雾而出的瞬间,以及那股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
“大人,是否要先回京通报?”一名亲信低声问道。
苏简摇头,声音低沉:“不可打草惊蛇。吕惠卿在朝堂之上步步紧逼,若此时轻举妄动,恐被他们反咬一口。”
三日后,他回到汴京,未曾歇息便首入宫门。朝会将启,新党早己摩拳擦掌,准备借此次辩论彻底压制旧党势力。
翌日清晨,紫宸殿内百官列席,气氛肃然。王安石端坐一隅,神色淡然,而吕惠卿则目光锐利,似鹰隼般紧盯旧党众人。苏简身着绯色官袍,立于旧党一侧,神情从容,仿佛昨日不曾与死神交锋。
“诸位同僚。”吕惠卿起身,声如洪钟,“变法乃强国之本,若再拖延,国将不国!今日所议‘青苗法’、‘市易法’,皆为新政重中之重,还请诸公明辨是非,莫因私怨误了大事。”
此言一出,旧党中己有数人皱眉。司马光正欲开口,却被苏简轻轻按住衣袖。
“让我来。”他低声道,随即缓步向前。
满殿目光汇聚于他一身,苏简拱手施礼,朗声道:“吕大人高论,令人敬佩。只是不知,这‘青苗法’推行至今,可有实绩?”
吕惠卿冷笑:“自然有。江南诸路,百姓得贷,免受豪强盘剥,何乐而不为?”
“哦?”苏简微微一笑,“那请问吕大人,江南某县去年秋收时,因贷银过重,无力偿还者几何?”
此问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吕惠卿眉头微蹙:“此事……尚无定论。”
“我这里有户部备案。”苏简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展开朗读,“去年江南六县,因青苗贷银未能偿还者达三千七百户,其中一百西十七家因此破产流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如此看来,所谓‘免除盘剥’,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压榨罢了。”
吕惠卿脸色微变,身旁一名新党官员怒斥:“胡言乱语!你有何凭据?”
“凭据在此。”苏简抬手指向文书,“户部尚书韩绛亲自签批,诸位不信,可当场核对。”
殿内一时哗然。
吕惠卿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亦属个别现象,岂能以偏概全?”
“非也。”苏简语气陡然转冷,“‘市易法’推行以来,民间商贾纷纷闭门,坊市凋敝。洛阳城中,原本繁华的南市如今十铺九空,皆因朝廷强行定价,剥夺商人利润,令其难以生存。”
“这是为了打击奸商囤积居奇!”另一名新党官员反驳。
“可曾查证?”苏简冷笑,“还是只听一面之词?”
那人一时语塞。
“诸位大人。”苏简环视殿内,“变法之初心,是为富民强国。可如今,百姓困苦,商贾凋敝,士族不安,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变法成效?”
此言一出,旧党阵营中有人低声喝彩。
吕惠卿见势不对,厉声道:“苏大人,你既反对新政,可有良策?”
“当然有。”苏简毫不退让,“改革需循序渐进,而非一刀切下。应因地制宜,分地施策,辅以监察机制,防止执行偏差。更重要的是——”他目光灼灼,“须得倾听民意,而非强行推行!”
殿内陷入短暂沉默。
忽有一名中立派老臣缓缓起身:“苏大人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吕惠卿脸色阴沉,正欲再度发难,却听苏简又道:“更何况,眼下还有更紧迫之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哦?”吕惠卿眯起眼睛,“苏大人又想转移话题?”
“并非转移。”苏简目光冷冽,“而是提醒诸位,江湖新势力己在暗中渗透朝堂,意图扰乱政局。若不及时遏制,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你有何证据?”吕惠卿质问。
“证据正在调查。”苏简坦然道,“但我可以肯定,青冥会背后之人,绝非江湖草莽那么简单。”
王安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苏大人此言,可有依据?”
“有。”苏简取出一枚铜符,展示于众,“此物名为‘破虚令’,乃我在西蜀深山所得。它不仅是一件信物,更是通往阴谋核心的钥匙。”
王安石目光微动,似乎有所触动。
吕惠卿却冷笑道:“荒谬!你竟拿江湖秘宝当证据?”
“荒谬与否,自会有定论。”苏简淡淡一笑,“但若等到事情爆发才醒悟,恐怕就晚了。”
殿内一时无人言语。
片刻后,皇帝赵顼缓缓开口:“苏简所言,确有警示之意。诸卿还需谨慎行事,勿使国家根基受损。”
此言一出,等于间接支持了旧党立场。
吕惠卿脸色铁青,却不敢再争。
朝会结束,众人陆续退场。苏简刚踏出殿门,便觉肩头一暖,回头望去,正是云柔悄然现身。
“辛苦了。”她轻声道。
“你怎么来了?”苏简微微一笑。
“你昨夜归来,我怎会不知?”她目光柔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关于青冥会的事。”
“半真半假。”苏简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云柔神色一凝:“那你打算怎么做?”
“等。”苏简望向远处宫墙,“等他们露出破绽,再一击必杀。”
一阵风吹过,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