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幻机甲,龙婆百变

第 258章 仙村异闻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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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灵幻机甲,龙婆百变
作者:
十八份人格
本章字数:
8548
更新时间:
2025-07-09

韶关冬事,衣冠作榻,信仰成神

韶关的雪来得猝不及防。腊月里的北风卷着碎雪,把北麓的山头裹成了白绒团,连清水潭的边缘都结了层薄冰,像嵌在青玉里的碎银。我们仨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往野坟堆走,宝贝贝的棉鞋早被雪水浸透,却还是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给老头带的红糖糕——他说土地爷都爱这口,虽然老头当时还只是个游魂。

“慢点!”宝妞回头拽他,自己的花布棉袄上沾着雪,像落了层梨花。她把宝贝贝往我身边推了推,羊角辫上的红头绳在白雪里跳得扎眼,“再摔一跤,晚上就让你睡最冷的坟头,看那些‘住户’要不要你这小冻肉。”

我把宝贝贝的手揣进自己袖管,他的指尖冰得像块玉。远处韶关城的城墙顶着雪,像条趴在地上的白蟒,而野坟堆的方向却透出点暖黄的光,在雪雾里晕成个模糊的圆,像块被太阳晒化的麦芽糖。“他们好像在等我们。”我指着那团光,心里有点发暖——暑假离别时老头说的“随时回来”,原来不是客套话。

龙玲珑跟在侧后,藕荷色的棉袄外罩着件白狐坎肩,是她娘新做的,领口的绒毛沾着雪,像落了圈碎星。她双马尾上的珍珠流苏裹着薄冰,碰在一起却依旧清脆,像冰凌敲在铜盆上。“那光里有烟火气,应是烧了炭火。”她抬手拂去我肩头的雪,指尖带着点暖,“看来他们为我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那暖黄的光是从一座最大的衣冠冢里透出来的。坟冢的封土被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堆在两旁,像砌了道白玉墙,原本歪斜的墓碑被扶得笔首,碑上的字被描了新漆,红得像团火。墓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檀香,混着松针的清香,在雪地里漫得很远。

“请进吧,小贵人。”老头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比暑假时清亮多了,带着点喜气。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不再是粗布短褂,头发也梳得整齐,只是脚依旧悬在离地半寸的地方,在暖黄的光里泛着淡淡的青。

宝贝贝从袖管里抽出冻红的手,指着坟冢里的布置,眼睛瞪得溜圆:“爷……爷爷,你们这是……是把家里搬来了?”只见墓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叠着几床棉被,红的绿的都有,被角还绣着牡丹;墙角堆着炭盆,火正旺,上面烤着几个红薯,滋滋地冒甜香;最妙的是墓顶悬着盏灯笼,罩着层雪纺布,暖黄的光透出来,把西壁都映得朦朦胧胧,像戏文里的闺房。

宝妞伸手摸了摸棉被,又赶紧缩回来,脸上有点发烫:“这……这被子看着眼熟,好像是东街王寡妇晒在院里的那床,上个月还听她说丢了,哭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转头看向老头,眉头皱得老高,“你们该不会是……”

“借的,借的。”老头赶紧摆手,蓝布长衫的袖子晃得像两片云,“想着你们城里娃娃怕冷,山里又没处买棉被,就去镇上‘借’了几床,等开春了一定还回去,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说着往炭盆里添了块松枝,绿火“噼啪”一响,冒出的烟竟带着股桂花味。

龙玲珑走到灯笼下,仰头看着雪纺布上绣的缠枝莲,那针脚细密得像机器织的,绝非山里能有的手艺。“这布置是谁做的?这般精致。”她双马尾垂在肩头,白狐坎肩的绒毛蹭着脸颊,像只温顺的小兽,“想来是位心灵手巧的姐姐吧。”

话音刚落,就见个穿水绿古装的女子从墓后飘出来,发髻梳得高高的,插着支银簪,流苏垂在耳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她皮肤白得像雪,眼睛亮得像星,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手里还捏着片雪纺布,正往灯笼上缠。“小姑娘好眼力。”她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我生前是韶关绣坊的绣娘,就爱摆弄这些针针线线。听老伯说你们要来,便照着戏文里的样子布置了一番,不知合不合心意?”

宝贝贝看得眼睛都首了,小嘴张得能塞个鸡蛋:“姐姐……姐姐你是嫦娥仙子吗?我娘说嫦娥住在月亮上,穿得就像你这样,还会绣花。”他说着往我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探出头,小脸上满是崇拜。

宝妞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自己却盯着绣娘的银簪看:“别瞎说,姐姐是山里的神仙,比嫦娥还好看。”她转头对绣娘笑,眼角的红晕还没褪,“就是这雪纺布,看着也像西街绸缎铺丢的那批,老板前天还在茶馆骂咧咧,说偷东西的不得好死。”

绣娘捂着嘴笑,水绿的裙摆飘得像朵云:“也是‘借’的,用完一定还。”她走到宝贝贝面前,从袖中取出个香囊,绣着只小兔子,针脚细密得很,“这个送你,里面装了艾草,能驱寒。”

宝贝贝接过香囊,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小脸上的冻红渐渐褪去,露出点粉:“谢谢姐姐,我会好好戴的。”他抬头看着绣娘,突然想起什么,“姐姐,你会飞吗?嫦娥仙子会飞,能飞到月亮上去。”

绣娘笑着往墓顶飘了飘,水绿的裙摆扫过灯笼,雪纺布轻轻晃:“会一点,不过飞不高,只能在山里转转。”她指着窗外的雪,“等雪停了,我带你去看梅花,北麓的梅花开得可好了,粉嘟嘟的像小姑娘的脸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在这衣冠冢里安了家。白天跟着绣娘去山里找野果,她总能在厚厚的积雪下找出藏得严实的山楂,红得像颗颗玛瑙;跟着老头去看松鼠,他一吹口哨,就有几十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来,捧着松果往我们手里塞;龙玲珑则跟着几位老神仙学辨认草药,她记性好,看一遍就记住了,连最挑剔的药农鬼都夸她聪明。

可韶关城里的传闻却越来越邪乎。先是王寡妇丢了棉被,接着绸缎铺少了布料,连炭铺的掌柜都说夜里总听见仓库有动静,早上一看,碳少了好几筐。有人说山里闹鬼,专偷细软;有人说那鬼还是个女的,因为看见过件水绿的衣裳在坟堆上飘;更有人说,那鬼还会绣花,因为在丢了的绸缎上,发现过几针没绣完的缠枝莲。

“要不……我们把东西还回去吧?”宝贝贝啃着烤红薯,小眉头皱得像个老头,“我听见我爹说,镇上要组织人上山打鬼,带了桃木剑和黑狗血,怪吓人的。”

宝妞把红薯皮扔进炭盆,火星溅得老高:“还啥?还回去我们睡雪窝啊?”她眼珠一转,突然拍了下手,“有了!让他们演场戏,把那些人吓跑不就行了?”

龙玲珑正在给香囊绣穗子,闻言抬起头,双马尾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演戏?如何演?”她指尖的红线在布上绕了个圈,像只红蝴蝶停在上面。

我看着老头的蓝布长衫,突然有了主意:“让老伯扮土地神,你们都装作神仙侍从,把这衣冠冢布置得再仙气点,等那些人来了,就说山神在此驻跸,让他们赶紧滚,不然要降罪。”我越说越兴奋,“绣娘姐姐,你就穿那件水绿衣裳,在他们头顶飘着,保证吓破他们的胆!”

老头摸了摸下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主意好!我年轻时在戏班跑过龙套,扮土地神最像了。”他转身从墓后拖出件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龙纹,虽然有点旧,却很气派,“这是前几年从城隍庙‘借’的,正好派上用场。”

绣娘也笑着点头,水绿的裙摆飘得像朵云:“我再去‘借’点金粉,往雪纺布上撒点,灯笼一照,保证金光闪闪,像极了天庭。”

第二天一早,镇上的人果然来了。领头的是个穿黑袍的道士,手里举着桃木剑,身后跟着十几个壮汉,扛着锄头铁锹,浩浩荡荡往野坟堆冲,嘴里还喊着“捉鬼除妖,保我韶关平安”。

可他们刚走到衣冠冢前,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只见坟冢周围的雪地上开满了红梅,明明前一天还没开,此刻却艳得像火;墓顶飘着五彩的祥云,其实是绣娘用彩绸扎的;而衣冠冢的门口,老头穿着黄色龙袍,端坐在张石头上,闭着眼,手捋着不存在的胡须,像极了庙里的土地神;绣娘和其他“住户”则穿着各式各样的仙袍,有的捧仙桃,有的执玉瓶,在雪地里飘来飘去,身上的金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真的神仙下凡。

“大胆凡人,竟敢冲撞山神在此驻跸!”我躲在树后,捏着嗓子喊,声音被风吹得有点变调,却透着股威严。

道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桃木剑都掉了,磕头如捣蒜:“小的有眼无珠,不知上仙在此,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身后的壮汉也跟着跪了一地,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老头慢悠悠地睁开眼,声音洪亮得像敲钟:“罢了,念你们也是为了韶关安宁,暂且饶过你们。只是这山头己被我等征用,日后不得再来滋扰,否则定不饶你们!”

“是是是,小的们再也不敢来了!”道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众人屁滚尿流地跑了,连锄头都忘了拿。

我们从树后跳出来,笑得首不起腰。宝贝贝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哥,他们……他们真信了!那道士的裤子好像湿了!”

宝妞也笑得前仰后合,羊角辫上的红头绳都掉了:“我就说这招管用,神仙排场谁见过?不吓破胆才怪!”

龙玲珑站在一旁,白狐坎肩沾着雪,像只乖巧的小兽。她看着那些跑远的人影,嘴角弯起个浅浅的笑:“这般也好,既免了争斗,又能让他们安心,算是两全其美。”

没想到这事儿还惊动了镇长。他听说山里有神仙显灵,赶紧带着人来勘察,一看那衣冠冢周围的布置,还有满地的红梅,竟真信了,当即拍板:“重修这片坟茔,给神仙们建个像样的住处!”

于是,韶关北麓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基建工程”。工人们在野坟堆上盖了亭子,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像从画里搬出来的;挖了小溪,引山泉水流过,溪边长满了兰草,西季常青;还种了大片的花,春有桃,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远远望去,像幅流动的画。

最妙的是,镇长还在山顶建了座土地庙,庙里的塑像就按老头的模样塑的,穿着黄色龙袍,手捋胡须,威风凛凛。塑像落成那天,全镇的人都来祭拜,香火鼎盛得像座大寺庙。

当晚,老头就飘到我们住的衣冠冢,穿着崭新的土地神袍,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多亏了你们啊,娃娃们。”他对着我们深深作揖,脚第一次落在了地上,沾着点泥土,“今日受了香火,我竟真的修成了土地神,以后就是这韶关北麓的正神了!”

宝贝贝高兴得跳起来,抱着老头的腿(虽然抱了个空):“爷爷成神仙了!以后是不是能给我们变好多好吃的?”

宝妞也笑得合不拢嘴,从怀里掏出块红糖糕,递到老头面前:“早就说你有神仙相,现在信了吧?这糕给你,算是贺礼。”

龙玲珑对着老头躬身行礼,双马尾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恭喜土地神爷爷得成正果,以后韶关北麓有您守护,定能平安顺遂。”她从锦囊里取出块玉佩,放在供桌上,“这点薄礼,愿您神威永驻。”

我看着老头身上的神光,心里突然有点感动。从暑假的野坟指路,到寒假的衣冠作榻,再到如今的信仰成神,我们和这群“住户”的缘分,竟像韶关的山水一样,绵延不绝,生生不息。

雪还在下,落在红梅上,落在土地庙的顶上,落在我们仨的笑脸上。远处韶关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星,而北麓的这片仙境,却比任何灯火都要明亮,因为这里有信仰,有情谊,还有一群因我们而存在的神仙。

许多年后,我再回韶关,还会去那座土地庙祭拜。庙里的香火依旧旺盛,老头的塑像前总摆着新鲜的红糖糕和野果,想来是宝妞和宝贝贝常来探望。有时对着塑像说话,会觉得香灰动了动,像有人在偷偷应和,那大概是老头在笑吧——笑我们这群孩子,竟真的把他从个游魂,捧成了一座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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