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李破虏的靴底碾过一片枯胡杨枝。
“停。”萨珊的声音像被刀削过一样锐利。
月光漏进山谷时，他们看见了——二十步外的乱石堆后，六座尖顶石屋呈环状排布，中央一座圆形祭坛泛着幽蓝微光，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形似火焰的纹路。
“圣火祭坛。”萨珊喉结滚动，“日曜教团用活人血养了二十年的咒力容器。我父亲说，祭坛底下埋着亚历山大东征时留下的……火棺。”
李破虏摸向裹腿里的《秘火典》。
书页烫得惊人，像要烧穿他的皮肉。
裴昭解下头巾包住半张脸，铜壶在怀里撞了下她的手肘：“赫鲁姆的学徒今天去东边取水，我听见他们换岗的号子了。”她指腹蹭过眉骨，“波斯古语里，‘圣火侍者’要在右耳戴珊瑚坠子。”
赵子昂的箭尖挑开块碎布——是片染血的吐蕃狼头旗，边缘焦黑。
“阿史那烈的亲兵惯用狼头箭，这布烧过。”
李破虏扯下自己的靛蓝长袍，露出底下的粗布短打。
“裴昭带路，子昂断后。”他把长袍塞给萨珊，“你守马车，若半个时辰没动静……”
“我知道。”萨珊攥紧腰间的铜铃，“引开巡逻队。”
祭坛外围的火把是用人油点的，腐臭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裴昭的珊瑚坠子在耳尖晃动，用波斯语喊了句什么，守大门的两个教徒立刻哈腰让路——她的声音像浸过蜜，尾音还带着赫鲁姆那种沙哑的鼻音。
李破虏跟着跨进石墙。
三尊丈高的石像立在祭坛中央：风元素的鹰翅上凝着冰晶，火元素的狮口吐着暗焰，土元素的蛇尾缠着碎石。
它们脚下的凹槽里，暗红液体正缓缓流动，在地面拼出个完整的六芒星。
“三坛合一。”裴昭的声音压得极低，“风、火、土元素在融合，我能听见……它们在撕扯空气。”
李破虏的指尖开始发烫。
秘火术的感知顺着地面爬上来，那六芒星中心的能量，比他见过的所有魔法都暴戾十倍。
“李校尉——”
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阿史那烈披着件缀满火纹的黑甲，左脸还留着沙暴夜被秘火灼伤的疤痕。
他手里的长矛尖滴着血，矛杆上缠着的狼鬃在夜风里炸成刺。
“你以为杀了我前锋营就赢了？”他的笑声像刮过铁刃，“赫鲁姆大人用腐骨咒换了我半条命，现在我是日曜教团的火焰骑士。”他矛头一挑，扎穿旁边风元素石像的翅膀，“看见那三坛了吗？等它们融成焚世火核——”
“闭嘴。”李破虏的左手燃起三寸秘火。
阿史那烈的瞳孔骤缩。
他长矛横扫，带起的风卷灭了半圈火把。
黑暗里传来赫鲁姆的尖啸：“入侵者！启动焚世仪式！”
地面开始震动。
三尊石像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暗红液体突然沸腾，在六芒星中央凝成个火球，像要把天都烧穿。
“破虏！”裴昭的手按上他后背，“元素共鸣！引风！”她的指尖泛起淡青色微光，风元素石像的冰晶簌簌坠落，在两人头顶织成张风网。
李破虏咬碎舌尖，秘火从三寸暴涨到尺余，狠狠撞向那火球——他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爆裂声，像要被秘火焚成灰。
火球裂了道缝。
赫鲁姆的身影从暗角扑出，他手里的青铜匕首刺向裴昭后心。
赵子昂的箭比他更快——淬了草乌汁的箭头穿透赫鲁姆咽喉时，老祭司的嘴还张着：“三坛……合一……焚天者……”
震动突然停止。
六芒星里的暗红液体顺着石缝倒流，祭坛中央的火球“轰”地炸开，一道赤金色的光柱首冲云霄，转瞬又消散在夜色里。
“走！”李破虏拽起裴昭的手腕。
他们冲出祭坛时，萨珊的铜铃正脆响着往山谷西边去。
阿史那烈的长矛擦着李破虏耳尖飞过，在石墙上凿出个焦黑的洞。
赵子昂的最后一支箭钉穿他的肩甲，这个吐蕃千夫长的怒吼被夜风撕成碎片。
马车重新碾过胡杨林时，裴昭从铜壶夹层里摸出半块焦黑的玉牌——是从赫鲁姆尸体上扯下的祭坛残片。
月光照在玉牌裂纹上，映出几个模糊的古波斯字母：“焉耆”。
李破虏把《秘火典》贴在胸口。
书页还在发烫，但这次，他摸到了里面多出来的一道凹痕——像是被某种强大的火元素烙下的印记。
疏勒城的轮廓渐渐消失在车后。
赵子昂擦着箭簇上的血，突然说：“那火球炸开时，我闻见了……和老张头临终前一样的味道。”
裴昭的手指抚过玉牌上的“焉耆”二字，轻声道：“赫鲁姆说‘焚天者将不复存在’……破虏，秘火术……是不是和这仪式有关？”
李破虏望着东边的天际线。
龟兹方向的星子正在下沉，而他裹腿里的《秘火典》，突然又烫得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