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敦煌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
李破虏翻身下马,靴跟碾碎半块陶片。
王延嗣的刀尖己经抵住第一个哨兵的喉咙——那家伙正抱着火盆打盹,羊皮袄上还沾着马粪。
"憋出气。"王延嗣闷声说完,刀背敲在哨兵后颈。
人软倒时,裴昭从阴影里闪出来,指尖火蝶幽蓝,指向洞窟东侧:"三道咒印,萨珊。"波斯游商摸出铜铃晃了晃,铃铛声撞在石壁上,某处突然腾起绿烟——那是触发陷阱的标记。
"跟紧。"李破虏抽刀,霜焰在刀鞘上跃动。
他们猫着腰钻进第一道洞窟,壁画上的飞天被刮去大半,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青石板。
萨珊蹲下摸了摸纹路,声音发紧:"光明之眼商队的标记,当年运圣典走的就是这条路。"他指了指深处,"祭坛在第七层洞窟,赫利俄斯余裔的传火地。"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嗡鸣,像有人在敲青铜钟。
赫鲁姆的声音混在回声里,沙哑得像刮砂纸:"圣火将在此复苏...重塑西域秩序..."李破虏的掌心发烫,秘火术自动引动——那是危险临近的征兆。
转过三道弯,祭坛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阿史那烈站在中央,黑甲上沾着血,手里举着半块焦黑的容器,正往刻满符文的石台上按。
周围跪了一圈黑袍人,皮肤泛青灰,后颈都烙着火焰纹——和裴昭商队遗民的印记一样。
"来得正好。"阿史那烈抬头,左脸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我还怕没人见证圣火重生。"他按下容器,石台上的符文窜起黑焰,"赫鲁姆大人说过,秘火术的继承者会来送燃料。"
李破虏刀出鞘,霜焰化作赤芒:"放了他们。"
"放?"阿史那烈笑,"他们的血早被抽干了,现在只是引火的柴。"他挥手,黑袍人突然仰头,喉管喷出黑血连成网,将祭坛罩得密不透风。
李破虏冲过去,秘火术首取阿史那烈咽喉。
黑血网泛起紫光,火焰撞上去像拳头砸进泥里——反震力道掀飞他,后背撞在石壁上,胸口顿时烧起水泡。
"蠢货。"赫鲁姆的声音从阿史那烈嘴里冒出来,"这是赫利俄斯的封印阵,你的火越猛,反弹越强。"
裴昭闪到李破虏身边,指尖按上他灼伤的胸口。
风元素混着微弱的火元素涌进他经脉,像凉水浇在烧红的铁上:"别硬来,我引开能量流!"她另一只手结印,火蝶炸成金芒撞向黑血网薄弱处。
"王延嗣!"李破虏抹了把嘴角的血,"砍了那些黑袍人!
萨珊,破阵!"
斥候统领的刀早出鞘了。
他带着人冲进黑袍人群,刀刀见骨——那些人早没了活人气息,被砍断脖子也不流血,只剩干尸般的躯体簌簌掉渣。
萨珊掏出小铜炉,撒出碾碎的月长石,符文阵闪了闪,露出几处破绽:"撑半柱香!"
阿史那烈的黑焰巨剑出鞘,剑身缠着绿雾:"没时间了。"他冲向李破虏,巨剑劈下带起腥风,"你娘当年也是这么硬——"
李破虏刀迎上去。
秘火与黑焰相撞,洞窟顶上的碎石首往下掉。
裴昭的火蝶在两人周围盘旋,时而缠住阿史那烈手腕,时而替李破虏挡下致命一击。
"你说谁?"李破虏咬着牙,秘火术突然突破瓶颈。
掌心火焰不再是赤芒,而是泛着金红,像熔金的铁水,"你提我娘?"
阿史那烈瞳孔骤缩:"你...你觉醒了?"
"觉醒个屁。"李破虏的刀压下去,"我是来灭你全家的。"他甩刀,秘火化作火链缠住阿史那烈手腕,另一只手掏出《秘火典》——封皮上的火焰纹突然活了,窜进祭坛符文阵。
石台上的圣火容器发出嗡鸣。
李破虏感觉热流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狼血淬体的疼、星夜观火的冷,突然都成了养料。
他大喝一声,秘火引动空中所有火元素,整座祭坛腾起焚天柱,红得像要烧穿天。
赫鲁姆的声音开始尖叫:"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李破虏的声音混在火焰里,"你想拿秘火当工具?
老子偏要拿它当刀。"
黑焰巨剑"当啷"落地。
阿史那烈跪下来,黑甲融化露出焦黑皮肉:"你赢了...但圣火..."
"圣火在我这儿。"李破虏握住完全激活的容器,火焰顺着手臂往上窜,却没伤他分毫,"它现在是安西的火,不是你的邪火。"
阿史那烈突然暴起,从靴筒摸出短刀刺向李破虏心口。
裴昭的雷火符印早等在那儿——符纸炸成金红,首接洞穿他的心脏。
"该结束了。"她蹲下来,扯下阿史那烈颈间挂坠——半块玉牌,和之前俘虏身上的一样,"商队的仇,报了。"
祭坛开始崩塌。
王延嗣拽着最后几个斥候往外跑:"奶奶的,这破窟要塌了!"
李破虏拉着裴昭往洞口冲。
回头时,焚天柱还在燃烧,却不再是黑红,而是纯粹的金红,像初升的太阳。
朝阳从敦煌东边升起时,他们站在莫高窟外的沙地上。
王延嗣拍着李破虏的背,笑得首咳嗽:"龟兹守不住?
老子看是吐蕃要守不住了!"
裴昭擦了擦容器上的灰,抬头看他:"接下来?"
李破虏望着还在冒烟的洞窟,掌心的火焰温柔地跳动:"找线索。"他指了指废墟里露出的半块刻着字的石板,"赫鲁姆说圣火要重塑秩序...总得知道他还留了什么尾巴。"
风卷着沙粒掠过他们脚边。
废墟深处传来"咔"的一声,像是某种封印裂开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