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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的闷热压得云栖镇喘不过气。林深推开茶馆二楼的雕花木窗，指尖沾了层细密的灰——那是昨夜村民砸门时扬起的陈年积垢。叶青梧将平板电脑推到他面前，屏幕上一行猩红标题正以病毒般的速度蔓延：华尔街之狼生吞活人血，古镇拆迁背后的资本獠牙。
“三小时，播放量破五百万。”叶青梧的警用匕首钉在桌上，刀尖下压着张泛黄的货运清单，“王德发在视频里哭诉你逼死他老娘，可同一时间，他的走私车队刚运走三吨金三角‘茶叶’。”
林深的目光却凝固在视频第47秒。
摇晃镜头里，王德发攥着件藕荷色丝巾捶打胸口，丝巾边角绣着朵褪色的栀子花——那是陈露自杀那晚戴过的款式。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极了键盘敲击。林深调出海外基金后台，十六位加密密钥输入到第十五位时突然停顿——陈露的生日数字“0903”像根毒刺扎进瞳孔。
“账户是陈露生前开的。”叶青梧将U盘插进读卡器，监控画面里出现戴棒球帽的女人，“她每月向开曼群岛转款，收款方是周玄策的离岸公司。”
视频突然卡顿。陈露模糊的侧脸在噪点中扭曲变形，她转身时后颈露出硬币大的胎记——但三年前的尸检报告明确记载：“死者体表无色素沉着”。
窗外传来砖块砸门的闷响。方拓提着半瓶二锅头撞进来，领带歪斜地缠着本《刑法》：“三十七个村民联名起诉你暴力拆迁，更妙的是——”他蘸着酒液在桌面画出血色美元符号，“原告律师是陈露的师兄，那位专为走私集团洗钱的金牌讼棍。”
林深突然抓起平板放大视频背景。
王德发身后祠堂的供桌上，青铜香炉刻着饕餮纹——和他逃亡时在码头见过的走私货箱纹饰一模一样。
祠堂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王德发正给记者展示“林深逼签的霸王条款”，泛黄纸页右下角却残留半枚油指印——林深记得清楚，那是三日前陈昊用狼牙项链压合同时蹭上的松油。
“王伯演得辛苦。”林深的声音惊飞梁上燕群，“您老母亲死于肝腹水的诊断书，需要我请主治医师首播吗？”
王德发的哭嚎戛然而止。暗处闪出两个纹身汉子，砍刀劈向林深面门的刹那，叶青梧的警棍己敲碎对方腕骨。碎裂的刀片溅上供桌，香炉轰然倾倒，炉灰里滚出带编号的青铜箭簇——正是上月失踪的市博物馆文物。
“陈家借拆迁运赃货，您老用亲娘棺材本打掩护。”林深踩住王德发想吞灭的丝巾，“可惜戏过了。”他捻开丝巾内衬的针脚，化纤布料在烛火下泛着廉价光泽——而陈露只用真丝。
祠堂后门突然洞开。陈昊拍着手走进来，狼牙项链在烛光中泛着血光：“精彩！可惜网民只爱看屠龙勇士变恶龙的戏码——”他手机屏幕上，#警察包庇资本恶狼#的热搜正急速攀升，配图是叶青梧警棍滴血的瞬间特写。
茶馆成了暴民围攻的孤岛。砖块砸碎窗玻璃时，方拓醉醺醺地接通首播平台：“各位看官！今日免费普法——什么叫诽谤罪量刑标准？”镜头突然转向后院：二十箱印着“救灾物资”的纸箱正在拆封，露出里面走私的象牙雕件。
“王代表，您昨儿哭诉没领到泡面？”方拓踢翻箱子，雕件滚落压住正在首播的手机，“这牙雕够换十年口粮了吧？”
线上舆论瞬间反转的刹那，叶青梧的警务通响起刺耳警报。内部通报邮件截图疯传全网：“民警叶青梧勾结境外资本，即日起停职调查。”落款公章旁附着张黑白照——她三年前追查贪腐案时“误杀”证人的现场。
“他们用我当年的案子做局。”叶青梧扯下警徽砸在桌上，金属边角崩裂成锋利的残片，“结案报告里该证人根本没死！”
林深突然抓起她砸警徽的手。虎口处陈年枪茧被警徽割破的血痕，正与视频里“暴力执法”的镜头严丝合缝。
暴雨倾盆而下时，周玄策的乌篷船停在茶馆后门。老人舀起河水泼在舱内铜镜上，水痕竟显出血色狼形：“舆论是面照妖镜，照见的从来都是人心里的魑魅。”
镜面突然映出手机首播画面：方拓的醉态被剪辑成“律师受贿现场”，而他脚边象牙正被P图成金条。
“您布的局？”林深将陈露丝巾按上镜面。
丝巾吸水晕开的污渍里，金线绣的“玄”字若隐若现——那是周玄策私人裁缝的标记。
“狼要吃羊，何须亲自动口？”老人竹竿轻点，河面浮起被割喉的牧羊犬尸体，“扔条饿狼进羊圈，羊群自会互相撕咬。”
叶青梧突然拔枪指向老人。
暴雨中传来集装箱卡车急刹的刺耳声响。陈昊的咆哮穿透雨幕：“文物和走私货全在茶馆！给老子轰开！”
推土机的履带碾碎茶馆门槛时，林深正将神经接入设备插入后颈。全球金融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炸开血瀑，他精准捕获到操控舆论的暗网节点——IP源头竟来自陈露“自杀”的公寓服务器。
“破！”
方拓醉眼猩红地砸碎主机箱，硬盘里弹出陈昊与海外基金的比特币交易记录。叶青梧的子弹同时贯穿推土机轮胎，车身倾斜压塌祠堂半面墙，墙缝里哗啦掉出百本走私文物鉴定证书。
暴民举起的锄头僵在半空。首播镜头里，王德发正哆嗦着将青铜箭簇塞给陈昊派来的马仔，而马仔颈后的狼头刺青在闪光灯下无所遁形。
“绞杀猎物的从来不是舆论。”周玄策的乌篷船消失在雨雾中，舱内铜镜映出林深滴血的指尖，“是你们甘愿戴上的项圈。”
林深低头看向掌心。
陈露的丝巾己被血浸透，化纤布料在雨中显出一行荧光暗纹——那是用骨磷粉绘制的经纬度坐标，终点指向终南山深处的无名道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