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通风系统发出的低沉嗡鸣,在死寂的武斗场内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如同无数只巨兽在头顶徘徊嘶吼。雷虎身下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血泊,在惨白射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妖异粘稠的光泽,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南宫尚掌力留下的焦糊与阴寒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轮椅上的青鳞似乎被这浓重的死亡气息刺激,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濒死的嗬嗬声。小雅撕心裂肺的尖叫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她整个人扑倒在雷虎身边,双手颤抖着想去按住那汩汩冒血的恐怖伤口,却又怕加重他的痛苦,泪水混合着绝望,模糊了视线。
南宫尚站在擂台上,慢条斯理地用灰色袍袖擦拭着脸上被雷虎喷溅的污血。那枯瘦的老脸上,阴鸷与得意交织,三角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他对着南宫家包厢的方向,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如同邀功的鬣狗。
南宫烈端坐中央,嘴角那丝掌控一切的漠然冷笑加深了几分。他身后的七名高手,脸上俱是露出残忍的快意,看向凌烬包厢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和嘲弄。雷虎的倒下,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虫子,是这场精心策划的猎杀盛宴的完美开胃菜。
观众席上,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到极致的、病态的骚动。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随即是窃窃私语,如同无数毒蛇在黑暗中嘶鸣。嗜血的兴奋、对强者的敬畏(南宫尚的狠毒)、对弱者(凌烬一方)的鄙夷、以及赌徒们因赔率变化而剧烈波动的心跳……种种情绪在黑暗中发酵、蒸腾。
江疏影的身体依旧在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疼痛也无法压制那翻江倒海的愤怒与冰冷刺骨的绝望。她看着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雷虎,看着痛苦抽搐的青鳞,看着擂台上那个如同恶魔般狞笑的枯瘦身影,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滔天恨意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扭头,目光死死钉在包厢最前方那个依旧坐着的、仿佛凝固的身影上——凌烬!
凌烬的身体,在刚才那微不可察的震颤之后,仿佛变成了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在雷虎中掌、骨碎声爆开的瞬间,那超越思维极限的生理反应之后,是灵魂深处某个闸门的彻底崩塌。兄弟倒下的身影,喷溅的滚烫鲜血,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将他灵魂深处沉睡了万古星穹的某种东西——那足以冻结恒星内核的绝对冰寒——彻底点燃、引爆!
那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源自血脉、源自灵魂烙印、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侵犯逆鳞者最纯粹的、最暴虐的杀戮意志!混杂着地狱熔岩般沸腾的疯狂杀意,如同沉寂亿万年的超级火山,在灵魂核心轰然爆发!
他缓缓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那张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扭曲,没有悲伤的流露,甚至连一丝肌肉的抽动都没有。平静得如同最深邃的寒渊,又像是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刚才那兄弟喋血、骨断筋折的惨烈一幕,只是投射在他视网膜上一段无关紧要的、冰冷的影像。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整个“磐石”武斗场,上下千余人,无论身份地位,无论实力高低,无论是陷入嗜血兴奋的赌徒还是冷漠旁观的看客,都瞬间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巨大恐惧寒意,如同九幽吹出的灭世寒风,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每一个角落!连粘稠的空气都仿佛在瞬间被冻结成了实质的坚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刺骨的冰寒杀气,并非来自物理的温度,而是来自精神层面的绝对碾压,如同无形的潮水,弥漫全场!磐石武斗场内的实际温度并未改变,但每一个人,从骨髓深处都感受到了那种冻结灵魂的酷寒!
凌烬,站起身。
动作很稳,没有丝毫颤抖。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缓缓苏醒,又如同一座沉寂万年的冰山,正从漆黑的海底无声地、无可阻挡地浮出水面。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引着全场所有人的心脏,仿佛踏在他们的神经之上。
他微微侧头。
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空气、遥远的距离、乃至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如同两把无形、却锋利到极致的手术刀,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擂台上那个刚刚擦干脸上污血、正带着得意狞笑望向南宫家包厢的枯瘦身影——南宫尚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
也不需要任何言语。
那眼神本身,就是最残酷的审判,最清晰的死亡预告。
凌烬脚下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寻常落下,原地却只留下一个模糊到极致的、如同被空间扭曲的残影!
真身己如一道撕裂空间的、凝聚了亿万寒冰地狱之息的灰色死亡闪电,瞬间跨越了包厢与擂台之间数十米的距离!
没有破空声,没有气爆,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压缩、折叠、然后释放的诡异感!仿佛他并非移动,而是首接从包厢的座位上,“置换”到了擂台的中央!
身影凝实的刹那,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冰冷千倍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整个巨大的合金擂台,仿佛都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在幽冥深渊中相互摩擦、足以冻结灵魂的声音,响彻在依旧死寂无声的武斗场每一个角落,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老狗…”
声音微微一顿,那冻结一切的杀意骤然攀升至顶点,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目标!
“…你想…怎么死?”